第三十九章(第2/3页)

江绵听见这一席话,却是一阵恍惚。

这样的话,他在已经消失掉的车祸鬼那里听过一次,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听起来却大有深意。

……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从“界”中出来的以后。

他是不是,也在被人逐渐遗忘?

不……不全是。

陆昀修说他会记得他,只要他来过,陆昀修的心中就有他的痕迹。

江绵又想起男人那时候认真执拗的眼神,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种闷闷的感觉。

陆昀修对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你今晚就睡这里吧,明儿一早我带你出去吃早饭,家里是不能留的。”

江绵看着周渡指的沙发床,不满道:“你连个侧卧都没有?穷酸!”

周渡愤怒:“我的侧卧被改造成‘追星房’了!主卧就一个,里面全都是要命的东西,你进去睡一晚明天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

不进去就不进去,吱哩哇啦的他头疼。

江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脑袋后仰,双腿微微伸直着躺平,是一个极度疲累的模样。

以前没察觉,因为陆昀修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如今只是稍微离开,身体便出现了不适感,像是病情危急的人被猛的拔了氧气管一样。

早该察觉的……初遇那一晚,陆昀修的车子开进绿都馆,即将消散的他立刻凝聚出了人形,这可不就是“玩家保命原则”?

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对上,江绵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

他真是笨,被人在眼皮子底下耍的团团转。

江绵艰难的起伏了一下胸膛,周渡看着眼睛一瞪。

“小祖宗,您这还有自动呼吸模拟系统呢?”

江绵闭着眼睛:“离我远点,不然把你系统的揍一顿。”

周渡气了个倒仰,又拿江绵没办法,离开的脚步声传来,江绵微微才睁开眼睛,看着这座房间里的一切。

比起陆昀修为他准备的房子,这里更像是一个倒退了二十年的装修。

桌上的青瓷花瓶,四四方方的实木桌子,墙上挂着的古画,甚至还在窗边看到了一个玉色的棋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江绵产生了古怪的感触。

因为和满身链子的新青年周渡实在是太不相符了,江绵现在倒有三分相信周渡的粉丝态度。

正在胡思乱想间,背后的脚步声就又传来,周渡拿了一个黄色的铜盆,手上杂七杂八五颜六色的拎了一堆东西。

“你晚上还没吃饭呢吧?看,这是纸饺子,还有纸包子,还有纸馄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现烧。”说着他坐在江绵旁边,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将几个“包子”扔进铜盆。

江绵:“……”

“你是九年义务的漏网之鱼吧?”他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周渡,“除了这些,你还能拿出来什么?”

周渡从背后的裤腰带上抽出了三根香,“小祖宗,香火吃不吃?”

江绵自从出现在现实世界以来,头一次没控制住涵养。

“让这些东西滚远点。”

周渡:“???”

江绵疲惫的看了他一眼:“再多说一句明年的今天我就把这些东西都烧给你。”

周渡:“……你不恰这个啊?”

江绵闭上眼睛,开始胡说八道:“我恰个大头鬼,我不吃饭,我靠喝西北风生存。”

周渡:“噗。”

“你说话真有意思,真可爱,和我偶像一点都不一样。”

江绵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可爱?这是形容男人的吗?这个词勉为其难只有陆昀修能说!……因为他打不过陆昀修。

江绵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周渡听话的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怀念什么一样的说道:“最开始听他的事迹的时候,我才三四岁,那个时候大人们对他都讳莫如深,因为他是当年最厉害的玄师,拥有远超常人的五感直觉,辨邪物诛恶鬼,这些事情他都是从小家常便饭一样的训练学习,乃至于后来成为了同辈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江绵微微恍惚,听着这席话却突然想起了方才闪在脑海中的威严警示。

他细长的手指微微抽动的一下,指节抠紧了沙发缝。

周渡接着道:“因为过于敏锐的直觉,让他总是能捕捉到不同寻常的存在。”

江绵转过眼睛,看向周渡,听见他接着道:“玄师的规矩森严,出行是连一颗扣子都不能出差错的,我崇敬的那个人,十几年如一日无一疏漏,他是强大的象征,是当年所有玄师和预备玄师眼中的天花板白月光。”

等等……白月光?

这个词儿也熟悉。

“你的偶像,该不会是那个二十年前早就死透了的隐居在世外的玄师祖宗吧?”江绵缓缓道。

周渡:“唉,是啊,他和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但我真的从小念着他的故事长大。”

……

空气又是熟悉的安静了几秒,

周渡突然爆出一声:“卧槽!”

江绵:“咋呼什么?”

周渡:“你再说一遍?!”

江绵:“你的偶像?”

周渡:“后一句后一句!”

江绵慢悠悠的“哦”了一声,“早就死透了?”

周渡:“卧槽卧槽!你怎么可以说出那个字!”

江绵左腿搭在右腿上:“我真服了那些人,死就死了还下什么禁令,掩耳盗铃的行径。”

周渡却好像刷新了世界观一样,看江绵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千年鬼佬。

“你……你到底是谁啊?”怎么可以完全规避那些人的禁令!

江绵叹了口气:“谁也不是,一只被苦苦欺骗的孤魂野鬼罢辽……哦,对了,你只说你姓周,你叫周什么?”

周渡飘飘忽忽三观重塑:“我、我叫周渡。”

江绵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周渡?周而复始矣,千帆白舟渡,是个好名字。”

周渡突然一个激灵:“这是超度亡魂的灵吁!是我太爷爷翻遍了玄师手册给我起的名字,你一个软皮子野鬼怎么会知道?!”

江绵眉头一皱:“唉。”

周渡:“……草,你叹个气怎么听起来这么恐怖?你是不是又想搞我了?”

江绵哼笑一声:“我可以说我是小野鬼,但旁人不可以,我听了要不高兴的,我不高兴就想叹气,我一叹气就想揍人,你看着办。”

周渡皮肉一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这样的鬼,谁能治得了你啊……和我的偶像一点都不一样,我偶像品行高洁一丝不苟,才不会像你这样随性而为吊儿郎当。”

“你偶像那样的活法我听着都觉得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如果吊儿郎当无拘无束让我感到舒服,我愿意一辈子都这个样子。”

周渡愣怔的看了江绵一眼。

江绵却闭嘴不说话了,周渡最终还是不知道这只鬼为什么能够说那个字,看他实在是疲累,也不好再打扰,只得将一堆纸饭菜收拾收拾,又重新放回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