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怀童之所以会被称为黑神,不仅是因为他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的辅助操作,更是因为他拿着联盟里经济最少装备最弱势的位置,还能追着对面杀,甚至能多次拿到MVP,把软辅打成暴辅。

这也是他“辅助108种玩法”称号的由来。

打完两把辅助后,怀童退出游戏。弹幕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要下播了。

=黑神这就下播了?

=好家伙,就打了两把,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

=宝贝明天还播吗?

Black直播间里只能看见握着黑色鼠标的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

=吸溜吸溜这双手我直接prprpr

=老公我爱你!!

怀童挑了一些弹幕回答。

“嗯,下播了。”

“明天直播么?抱歉,这个我不能确定。”

=黑神下次见!ps:黑神不用每次都把做的黑暗料理吃完啊,这么拼我会心疼TT

=+1,每次看宝贝吃黑暗料理都好心疼

怀童做饭,无论多难吃,最后都会自己吃得干干净净,可谓主播界的光盘行动代表人。

那一碗黑乎乎的番茄拉面,牧东都看不下去想给他点外卖,结果怀童还是自己吃完了。

他笑:“谢谢关心。其实不难吃,只是卖相难看。”

=黑神笑声好苏哦TT

=今天也是想为黑神生孩子的一天

和粉丝闲聊两句后,怀童关了直播。

直播结束,怀童立刻懒了下来,陷在沙发里,逗弄刚睡醒的黑蛇。

从牧东的视角看过去,怀童眼皮耷拉,睡不醒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好像很累。在不做事的时间里,便丝毫不隐藏骨子里的懒劲。

不思考、不动作,甚至连反应都欠缺。

牧东扫一眼他桌子上的药瓶,自觉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我最近替你推了pk赛,你好好休息。”

怀童瘫在沙发上,只觉得骨头都软了。他抱着抱枕,闭眼,嘴里还咬着颗糖,摆出标准的入睡姿势。

“你需要休息,”牧东继续说,“上次你说的工作,怎么样?”

上次说的工作…

怀童伸手,闭眼在放满东西的桌子上摸摸,又摸出来一颗糖,剥开,眯眼感受从舌尖蔓延的双倍葡萄味。才懒懒地说:“被拒绝了”

是被拒绝了,不是拒绝了。一个被动,一个主动。

牧东也不明白。这一年来,但凡是怀童应聘的工作,要么是直接被拒绝,要么就是前期都谈得好好的,偏偏到最后一步,就失败了。

后者的情况次数比前者多得多。就像是,故意给人希望,然后又残忍地毁灭那一丁点希望。

果然很怪。

牧东眉头往下压,“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怀童:“没有原因。”

对方和怀家交好,最后拒绝他时说的话,明摆是在说,特意在最后一关筛掉他,是他大哥怀戈的意思。

怀戈不想再看见他,不想看见会伤害他宝贝弟弟的坏种。

他声音平平,眼睛也闭着。

“所以有工作的话,没必要推,我不需要休息。”

怎么可能不需要休息?

牧东眉头皱得更深,蜜色的俊脸便有些凶。他问:“你很缺钱?”

怀童挑唇,掀起一只眼,微微偏头,“缺啊,很缺。”

他的眼睛很漂亮。橙色的眼眸无论是睁开还是半阖着眼,只要对视,就会让人联想到璀璨的星空。

对视不过两秒。

牧东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口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今晚是《练习生101》的决赛。”

说完,他又懊恼嘴误。

怀童应该是不喜欢唐白的,那唐白不就是《练习生101》的top选手么?

但怀童眼睛也没眨一下,

“哦。”

这反而让牧东愣住了,他滚滚喉结,“就一个‘哦’?”

他以为怀童会很生气。

怀童这次眨了眼,又说:“那?我今晚没时间看,你想看就只能自己看了。”

他今晚得去开启人生的第一次代驾。

怀童实在是太缺钱了,即使接裴屿的单子赚了一笔,但是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不够,完全不够,他需要更多。

白天需要学习和直播,晚上偶尔需要接代pk单。只能用零碎的时间去兼职。

思来想去,半夜跑代驾似乎很挣钱。

正好他车技不错,于是前两天注册了某滴代驾。

这件事他没告诉牧东,也不打算说。如果说了,他相信牧东可以干出大半夜蹲他家门口不让他出门这种事。

怀童声音很懒怠,回应都是敷衍。

而且这种莫名其妙被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牧东嘴角抽动。他想说,你好歹动动脑子想想我是什么意思。

见他没反应,怀童以为他是不信。于是咬碎嘴里的棒棒糖,又加重语气:“真的没时间。”

一副你别无理取闹的样子。

牧东:“……”

他们无声对视,牧东一张脸写满无语,怀童则嫌弃扭着头累,又转头,发呆。

倏尔,一通电话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

《练习生101》决赛。

“《练习生101》决赛,最终成团夜开启,倒计时——10、”

眼前的巨幕变黑,一个大大的数字10出现在屏幕中央。

不同颜色的灯海晃动又熄灭,无数不同的声音汇聚:“9!”

声音里的激动兴奋几乎可以掀翻现场的屋顶。

倒计时进入最后。

“3、!”

“2、!”

“1!”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欢迎来到《练习生101》决赛现场!”

主持人高昂激情的声音传遍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啊啊啊啊啊啊唐白!!小白!!妈妈爱你!!!”

“唐白C位!!C位!!”

“裴青学!!老公!”

怀童坐在最佳观看位置上,口罩帽子,旁边是扛着摄像机的牧东。

黑蛇今晚没有跟出来,口袋里空荡荡。他戴着耳机,瞳孔倒映一片星海,寂寥又安静。

牧东想起之前的对话,打趣说:“不去?”

怀童动动帽子,不作声。

【“今晚是小白的决赛…前面的比赛我都没能去看。”

“童童,你帮帮妈妈好不好。小白给了我几张票,但是我…你也知道的,你、你爸爸身体不好,我需要在医院里照顾他…没办法去。”】

电话那头妇人的声音很紧张,也有怕他拒绝的局促不安。怀童可以想象出,沧桑老态的妇人还未脱下做饭的围裙,那张黑黝、布满皱纹的脸也许是红的,常年工作而皲裂粗糙的手不安地搓着沾满斑驳油渍,稍稍发霉的围裙。

这是她第一次叫怀童的乳名,这也是她第二次在怀童面前称“妈妈”。

这是一位作为母亲的请求。

却不是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