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叮!剧情结束, 世界即将关闭。】

随着系统的声音,整个世界开始慢慢地坍塌。

起初只是一串串的金色光点,如同沙漏里的沙一般, 从天上细细地垂落下来。

陆墨伸出手,金色的光点在他手心里堆积, 然后沿着手掌边缘, 滑落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在万里晴空的蓝天中, 出现了一个破碎的洞口, 洞口的边缘不断有金光落下。

随着金光的掉落,这黑洞快速地扩大, 吞噬着天空。

就好像砂砾堆成的世界, 风一吹,就要消逝而去。

【恭喜宿主在本次攻略中成功获取到大量渣渣值,将会兑换成本世界货币~】

系统的声音飘飘乎乎, 甜甜蜜蜜,让陆墨想起庆典时, 飘在天空中的粉红气球。

欢快的背景曲响起, 钢琴声如同马蹄,哒哒哒地敲击着陆墨的脑海。

陆墨站在金色的沙堆中, 小小的玻璃房里, 他就要被金沙淹没。

隔着玻璃门, 陆墨朝凌挥了挥手。

“我亲爱的雌君,有一句话我始终没有对你说。”

陆墨弯起眼睛,第一次对凌露出了真正温和的笑容:“我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段神奇的经历。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在有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有一只漂亮至极的雌虫,让他第一次觉得——

人生并不孤独。

金色的光芒淹过了凌,陆墨脚下一轻,陷入了黑暗。

他在黑暗中,随着无形的暗流到处飘荡。

手腕上传来软乎乎的触感,陆墨睁开眼,只见黑暗中一个白色的柔软团子,伸出短短小小的爪子,握住了他的手。

陆墨惊诧道:“系统?”

“哼哼哼!”

白色的团子得意地晃了一下圆滚滚的身子,道:“怎么样,被本系统伟岸的身姿震撼到了吧?!当然我允许你现在跪下来,无需羞涩无需惶恐,尽情地向本系统表达你的敬意吧!”

陆墨棒读道:“确实,第一次见到您这般……的系统,实在是叫我大吃一惊。”

系统浑身的毛都变得蓬松了:“看、看在你这么诚实的情况下,我可以少拿一点提成,多给你三——二——嗯,多给你一成好了!”

陆墨笑得乐不可支:“您真是一位慷慨的系统。”

系统拉着陆墨,在无边的黑暗中,逐渐出现了一条路。

这条路由无数个阶梯构成,每一个阶梯如同宝石一般,散发着莹莹的白光。陆墨落在阶梯上,发出“叮”的一声,他看向路的尽头,那里有着一道珍珠般美丽的门。

他们无声地沿着阶梯,一步步向前走,直到来到门前。

“来吧,只要通过这道门,你就能回家啦。”

系统小幅度地用肚子蹭了蹭陆墨的手,感慨道:“我终于把你拉扯大了呜呜呜,虽然你总是很咸鱼,虽然你最后也只是一只A级雄虫,但是呜呜呜我真的好感动啊……”

陆墨笑了笑,用手揉了揉系统的脑袋。

虽然这只系统很不靠谱,但至少在陪伴他三年又三个月的时间里,它总是很努力地为自己着想。

跨过这道门,一切就都结束了。

陆墨深吸一口气,左脚迈入了门中。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清脆的,仿佛玻璃破碎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叮当。”

“叮当。”

“叮当。”

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急,吓得系统的毛都炸开了:“咦?发生什么事了!”

陆墨回过头,只见那宝石般的阶梯,正在不断地碎裂。

系统傻了,一脑袋撞在陆墨的背上,努力要将他推进门里:“快走,陆墨快走啊!”

然而只是这么一瞬间,脚下的阶梯就齐齐地碎裂了!

陆墨睁大眼,朝系统伸出手,在即将碰到时候,他整个人就随着碎裂的阶梯一起,坠落了下去——“系统!!”

他被黑暗吞噬了。

系统小小的黑色眼睛都湿润了,它彷徨无措地看了看门,那门正在缓缓地消逝,又低头看着陆墨消失的方向。

它急得在空中团团转了一圈,留恋地看了一眼门,终于一跺脚,朝着陆墨的方向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

“哈——哈——”

陆墨猛地睁开眼,颤抖着手捂住了心脏。

他还以为自己要坠落到哪里去了……

脚下是熟悉的地板,温暖的日光照耀着他,让他蜷缩的心脏终于舒展开来,在胸腔中一声声有力沉稳地跳动。

他还活着。

视线的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陆墨……”

凌的声音将陆墨从思绪中拉回来,陆墨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睁大了眼睛。

坚硬的玻璃门被破开,无数的玻璃碎片散落满地,盈盈生辉。

凌站在破碎的门前,双手毫无顾忌地撑在洞口上,尖锐的玻璃划破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液浸透了他白色的手套。

然后,鲜血顺着手套,沿着玻璃一点点流下来,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一滩血洼。

凌低着头,逆光而站。

他的影子被拉长,覆在陆墨的身上,陆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看出,凌在微微地打颤。

“叮当。”

凌缓缓抬起脚,一脚踢碎了玻璃的一角,走进了小小的玻璃房中。

陆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被鲜血浸透的手掌,穿过陆墨的脸侧,按在了他身后的玻璃墙壁上。

“陆墨……”

凌的声音干哑至极,仿佛一张脆弱的纸,轻轻一碰就会撕裂。

陆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道:“我不是——”

话音未落,凌高大的身躯一软,跌进了陆墨的怀里。

陆墨怔怔地靠在墙上,怀里的雌虫还在不断地发抖,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玻璃房。

雌虫像是完全脱了力,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陆墨的身上,但即使如此,他也努力地将脸更深地——更深地——埋进陆墨的胸膛里,紧紧地和陆墨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

陆墨垂下眸,僵硬的双手抬起,轻轻地环住了凌。

“陆墨,你、你要去哪里?”

陆墨的衬衣被打湿了,凌的手用力地揪紧了他衣服的一角,破碎的手套缝隙中,露出他用力到发白的指节。

“你不是说过的吗?”

凌哽咽着说:“你说过的,我永远都不能从你身边逃走,我没有逃……”

“我明明都照做了,你说的话,我都好好记住了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丢下我……”

他的手抖得厉害,慢慢地抬起头来。

红色的双眸中满是眼泪,银色的眼睫被打湿,凌微微张着口,一点一点抽着气,哭得无声无息。

只有幼崽才会这么哭,崩溃到极点,害怕到极点,失去了一切成年雌虫的自制力,连掩饰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