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五年前你为何执意要去清音寺,早知道今日,当时倒不如遂了你的愿,将这没用的虚衔去了倒好。”皇后在殿内踱了几步,看起来有点烦躁。

十方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了,他开口道:“没用的,哪怕我不是大殿下,只要我与殿下关系亲厚,朝臣们便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根据,大周人向来喜欢使这些手段,万一我是他们的细作……”

“十方!”皇后拧眉打断了他。

“父后。”十方这一次唤了从前对皇后的称呼,“大周人会用我来离间殿下和朝臣,不过是算准了大家的软肋。若殿下待我亲厚,自会护我周全,可朝臣也正是因为顾忌大宴的安危,才会责难与我。”

十方这话倒是不假,也正因如此,若李熠一意孤行护着他,朝臣们必然会寒了心。

正如十方所料,御书房内,李熠说出那决定之后,朝臣们并没有善罢甘休。

实际上,李熠表了态之后,众臣的情绪反倒越发“激烈”了。

只因他们误会了李熠的态度。

先前朝臣们都以为李熠会竭力维护十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主动提出“玉牒除名”的人,因此朝臣们“天真”地以为,太子殿下是因为看清了十方的“真面目”才会如此。

在李熠表态之后,他们纷纷谏言,压根没打算就此罢休。

“大周人最擅蛊惑人心,惯会使那些下作手段迷惑人。”有人道:“十方哪怕是在玉牒上除了名,也终究是个祸患。”

“臣以为,斩草要除根,否则将来只怕会夜长梦多。”

“百姓现在都知道此事了,若是留着十方在宫里,只怕民间要有非议。”

“况且大周与咱们大宴本就龃龉颇深……”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上头。

皇帝一脸冷漠地坐在御案后头,李熠则面无表情地立在殿中。

父子俩都沉默地听着,也不表态,任由群臣各抒己见。

许久,厅内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众臣终于发觉了陛下和太子殿下似乎有点不寻常,纷纷住了嘴。

“杀一个无辜之人安民心,诸位是这个意思吗?”李熠冷声问道。

“这……”方才还争论不休的人,这会儿都哑了火,没人敢接茬。

皇帝见状冷笑一声,开口道:“得亏诸位没说把十方绑了送到大周去换点好处回来,要不然朕能让你们臊死!”

众臣方才的议论,的确是有些过火。

这会儿他们纷纷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论如何,十方只是出身敏感,可他并没有做出违反大宴律例的事情。真要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修行之人喊打喊杀,的确是不合时宜。

“十方虽是大周人,但罪不至死……”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朝臣开口道:“微臣觉得,只要他离开京城,天高海阔倒也不必断了他的前路。”

有人闻言附和道:“对,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他再也不进宫,想来日子久了流言自然也就平息了。”

李熠立在厅中,面上冷意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这时皇帝从御案后起身走过来,一手在李熠肩上拍了一下,那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安抚。

无论李熠还是皇帝心里都明白,此事不可贸然决断。

万一意气用事,最后的后果都会落在十方身上。

越是顾忌,反倒越要沉住气!

帝后寝宫。

皇后朝十方道:“你不必担心,陛下和熠儿心中有数,我相信他们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殿下如今在御书房吧?”十方问道。

“你想做什么?”皇后问道:“在这件事情上,你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所以你不必有任何的负担和歉疚,也不要做什么傻事。”

十方淡淡一笑,面上又恢复了那副冷清的模样。

他开口道:“熠儿长大了,不是从前遇事就会哭的小孩子了。”

“是,从前是你护着他,如今该换他护着你了。”皇后道,“你是他的兄长,至亲手足,他理应为你遮挡这一切,就像你从前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挡在他的前面一样。”

十方闻言笑了笑,眼底的不安和忐忑一扫而空。

是啊,他们本是至亲手足,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御书房内,朝臣们进进退退,最后君臣之间僵持在了一个问题上,那就是十方可以不离开京城,但往后都不许再进宫。

毕竟李熠这些日子的变化朝臣们是看在眼里的,从前他们都暗地里觉得如此挺好,有十方师父在,可以帮着太子殿下收敛一下浑身的戾气。

他们这位储君哪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差。

朝中哪怕是颇有威望的老臣,在这位面前也休想讨到好脸色。

但十方师父一进宫,那可就不一样了。

不止是朝臣,就连宫中的侍卫宫人也跟着得了不少太子殿下的好脸色。

只是,这一切都在十方的身世被揭穿之前。

一旦十方有了大周人这个“标签”,那么他对李熠带来的影响,便被冠上了“蛊惑”储君的罪名。

好端端一个冷厉殿下,怎么见到十方就乖顺了呢?

大周人果然善于蛊惑人心,不得不防!

皇帝对朝臣们这个提议没有回应。

李熠只开口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让十方永不进宫,不可能。让十方永不见他,不可能。

让他和十方保持距离,不可能。

让他和十方划清界限,不可能。

太子殿下的态度很明确,玉牒除名可以,其他休想。

朝臣们都是知道李熠脾气的,见这边没了机会,便纷纷将“矛头”转向了皇帝。

皇帝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性子,不过他到底年纪在那儿,不像太子那般锋芒毕露,再加上他向来对朝臣们谏言都很宽容,所以朝臣们才敢在他面前多说几句。

不过今天皇帝一直不表态,任凭朝臣们苦口婆心,也没给个章程。

最后朝臣们和太子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太子殿下……”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臣开口道。

不等他说完,李熠便打断他道:“你就是说破了天,孤也只有那三个字回你。将他在玉牒上除名,这是孤唯一能答应的条件。”

李熠今日本是带病来的,在厅中立了这半晌,他面色比刚来那会儿更差了几分。

但他那气势却没有丝毫折损,身上的病气反倒为他平添了几分孤勇。

那老臣眼看局势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就打算以头抢地来个“死谏”。

当然真撞死是不可能的,他年纪大了动作慢,头还没磕下去定然会有人拉住他。

届时他便可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皇帝陈情,皇帝多少还是会卖几分薄面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