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沈听心里大震, 面上却依旧不为所动, 一脸冷硬的无动于衷。

楚淮南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定在眼眶中的瞳孔如同蒙灰的深色玻璃球。

他过于认真的凝视,令沈听心跳如雷。温热的呼吸像妖精的臂,勾在脖子上, 挣脱不掉。

“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他问。

被半圈在怀里的沈听贴在墙壁上的肩背一直, 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像瓶被人拔了瓶塞的红酒,淳而香的枣红色醉味, 和顺着脊柱直窜上来的酥麻一起变得难以忽视, 更无法掩藏。

他跌入沉默, 楚淮南便得寸进尺,笔挺的鼻尖抵住他修长的脖颈,轻嗅。

带着沐浴露香气的荷尔蒙令人心痒, 欲壑难填的资本家凝视着对方赤红的耳尖, 眼神灼灼,像只觊觎这餐珍馐已久的饕餮。

“我这么喜欢你, 你却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这太不公平了。”

低低软软的叹气, 仿佛掐在心上无形的手。

沈听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这么容易心软。瞳孔微震, 酸楚如同涨潮的海, 一下子没过生硬的理智沙滩。

手掌背弃了原则, 迟疑不定地笼住楚淮南的背, 指尖虚虚地扣着, 是个勉强拥抱的姿势。

软绵绵的叹息,让他觉得心酸,却无从安慰。

要怎么安慰呢?

楚淮南要什么,他都清楚,可他不能给。

已经荒唐地错了一回,总不能一直盲目地就这么错下去,偶尔行差踏错,却总得迷途知返。

呼之欲出的悸动在胸膛里来回奔走,他无法郑重许诺,又不忍彻底拒绝,只好沉默了很久。

“抱歉。”痛苦的抉择让嗓音紧而哑。

楚淮南从他的肩窝里抬起头,垂在前额的碎发被蹭得乱乱的。珍惜、爱慕的眼神宛如自带热度的风,侵蚀风化着沈听曾坚不可摧的意志力。

薄弱的毅力和前所未有的失控感,令他甚至不敢同他对视。视线飘忽着,最后不可控制地落在了对方天鹅般优美的脖子上。

喉结在单薄的皮肤下滚动,楚淮南像是很渴。

而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点儿都不喜欢吗?真的未必。

除了楚淮南,从未有人让他缺乏直面的勇气。

他僵硬地转过头,强迫自己把那犹如被胶水黏住,牢牢粘在楚淮南喉结上的眼神撕裂开来。

他羞愧又自责的表情,让楚淮南心震。

商场纵横多年,他又何尝不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但却总想试试。

世家的继承人与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大概在于心性。

手中筹码愈多,肩上责任便越重。

楚淮南自认早磨灭了赌性,因而从来不屑尝试成功几率过低的赌局。

可他想要赢得沈听的心,渴望得心存侥幸。

哪怕几率极低,损失惨重,也舍不得就此放弃。

宋辞也好,沈听也罢。他觉得自己像在跟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恋爱。

但他清楚自己爱着的是这坚硬躯壳下,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灵魂。

他想去了解沈听,想要探索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深。可他也害怕,怕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被这样的一个沈听投入而炽热地爱着,是种怎样的感觉。

天涯何处无芳草,但他却独独只爱这颗顽石。

“抱歉。”顽石动摇着又说了一遍。

楚淮南低下头用嘴唇蹭他光滑的额头,气流拂过额角,带起心头千丝万缕的痒:“任何时候,你都用不着道歉。”

望过来的眼睛玻璃珠般透明,亮如点漆。

他说:“沈听,你只是被爱,并没有欠我。”

……

第二天一大早,沈听接到了孙若海的电话。

外号铜锣的孙若海,破天荒敛了大嗓门,压低着声音说:“我这有位客人,想跟你讲几句话。”

电话很快被交给了那位神秘的客人,耳边响起柔和的女声。

沈听一愣,布着淤痕的肩膀从被子底下露出来,连瞳孔都猛地一缩,迟疑地叫了一声“妈?”

沈妈妈握着电话,听到儿子的声音忙不迭地应。

她虽然一副柔和瘦弱的样子,但个性却很果决,顾不得寒暄,直截了当地说:“小听,妈妈知道你现在不方便,所以长话短说。”

沈听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母亲的声音让他想到了楚淮南,想起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荒唐事”。

沈妈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忧心忡忡地说:“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本日记,是你陈峰伯伯的。”

沈听神色一凛:“在哪儿收到的?用快递寄的?”

“是个小箱子,但没有贴快递单面,我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发现就放在家门口,收件人名字是你。”

沈听皱眉,“你看里面的内容了吗?”

沈妈妈说:“嗯。”

“妈,你把电话给孙局。”

孙若海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听单刀直入,说:“孙局,我申请家属保护。”

孙若海脸色肃穆,点头说:“应该的。我这边会优先批准,全权配合。”

沈听:“带她走,越快越好。”

孙若海有许多话想问,比如沈听是不是遇到了险境,是不是有什么难题需要组织上配合解决。

但他看了一眼沈母,最终什么也没说。

电话挂断后,沈听仍捏着手机出神,身后一条强有力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亲昵地环住他。

“我也想申请‘家属保护’。”

楚淮南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刚醒过来的慵懒,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我申请,以后都由我保护你。”

沈听身体一僵,不太适应地往前挪了挪:“离我远点儿。”

小楚淮南忙着做早操,不太听话地向前顶:“床总共就这么大,要怎么样才能离你远点儿呀?”

“松手!”

“那你亲亲我。”

沈听极其后悔,昨天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这个会装可怜的王八蛋留在他房里。

他不留情面地屈腿往后一踢,与此同时,手肘朝身后正紧紧贴着他背部的肋骨软档处狠狠一戳。

楚淮南“嘶--”地松了手。

他立马翻身坐起来,毫无同情心地骂:“活该。”

面对裸着上半身黑脸从床上起来洗漱的沈警督。

考虑到“可持续发展”的资本家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是,我活该,都是我自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