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12页)

“你的初恋不是东坡肘子吗?”霍九建笑道。

“能让睡神的注意力从美食上挪开的女生,已经不是秀色可餐那么简单了,”华泰崂晃着手指点评道,“那简直是秀色霸王餐呀!”

谷二臻把手里的半截鸡爪朝他丢过去,骂道:“看美女就专心看,别老拿我开涮,你们没觉着么,联谊宿舍里就数她最有味道,造型百变,气质多样,那天还豪爽得跟女汉子似的,今天又清纯得像白雪公主,谁要是能当她男朋友一定幸福死了,这简直就等于同时跟好几个姑娘谈恋爱呀!”

“少做点做白日梦,”阚戚智一盆凉水当头泼下,“人家是耿志寒的女朋友。”

谷二臻眼一瞪:“你怎么知道?!”

阚戚智说:“你没看耿志寒的眼睛不盯着球的时候,就朝她那边看吗?喏,又看了一眼。”

“还真是,唉,好菜都让……”华泰崂朝左右一张望,也不知有没有耿志寒的球迷,便隐去了敏感词,含混地完成了总结,“拱了。”

霍九建对耿志寒这种运动健将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便替他辩解道:“人家凭的是实力,这叫英雄抱得美人归。”

华泰崂不以为然:“我只听过巧妇常伴拙夫眠。”

阚戚智也酸溜溜地说:“亲热是体力活,谈情是脑力活,所以姑娘们都喜欢和耿志寒这种四肢发达的滚床单,却和谅仔这种头脑发达的玩暧昧。”

“话不能乱讲!”郑能谅马上一脸坏笑地抗议道,“不要误导姑娘们,我四肢也很发达的好不好?”

众人一阵哄笑,下半场比赛的哨音同时响起。上半场比赛除了耿志寒,球场上的人都没怎么出力,比分零比零。其实“空谷足音”队也组织过几次进攻,都被耿志寒轻松化解,队长一看这样下去没法交代,下半场一开始便带着队员们狂轰滥炸起来,而“西边太阳”队一票人仍沉浸在“烂队臭脚”的身份定位中无法自拔,继续萎靡不振,于是所有的压力落在了耿志寒一个人身上。不可思议的是,他竟奋起神威力挽狂澜,连续扑出对方十几次射门,激起了观众们阵阵欢呼,也激起了队友们的斗志,奇迹般地发动多次反击,一度攻到对方禁区,要不是这些队友的实力实在不济,说不定就会有一次射门了。

最终,双方零比零握手言和,也算响应了“友谊赛”的主题。可“空谷足音”队的球迷们觉得这比分无法接受,便以嘘声和投掷物品的方式表示抗议。“西边太阳”队的球员们也很理解这种心情,一边抱拳鞠躬一边快步退场,有的还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一把接住迎面飞来的火腿肠,剥开包装吃得津津有味。然而他们没有料到与饮料瓶、火腿肠一起飞来的还有吃剩的水果、臭鞋子和碎石块,瞬间从猴子变成了靶子。

耿志寒是导致这个比分的关键人物,块头又最大,受到的打击自然最多。对袭击者而言,你块头大不是错,错在不该胳膊肘往外拐,帮“老外”守门守得那么卖力;站错立场固然可恨,更可恨的是你个愣头青居然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简直没天理;不过鲜花插牛粪也不是关键,最要命的还是因为你块头太大,碎石块不是不长眼,只是有点近视,谁叫你比别人更容易瞄准呢?于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砖头正中耿志寒的后脑勺。

一群歪戴帽子反披制服趿拉拖鞋的人出现在林荫道上,屁股后面洒了一路的扑克牌。袭击者一哄而散,阚戚智和谷二臻拔腿就要跑,被华泰崂一手一个拉住:“傻啊,闹事的又不是我们。”阚戚智回道:“你才傻呢,保卫处的人还管你闹没闹啊?”华泰崂愣了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能谅和霍九建也飞奔而去,却是朝着与他们仨相反的方向。戴珐珧楚楚可怜地蹲在一片狼藉的跑道上,身旁躺着不省人事的耿志寒,见郑能谅冲过来,嘴巴微张却又合上。郑能谅朝她笑着点了点头,二话没说从地上扶起耿志寒,弯腰一背,轰的一声被压了个狗啃泥。

“该!争功逞强的下场!”霍九建叉着双臂骂道。

郑能谅狼狈地从耿志寒身下钻出来,自嘲道:“唉,我只顾在美女面前展现英雄救英雄的豪情,却忘了英雄乙比英雄甲重几十斤的客观事实,教条主义害死人啊!”

“枉我一身肌肉,竟无用武之地,”霍九建鼓了鼓肱二头肌,对郑能谅说,“咱俩兄弟一场,不跟你抢头功了,你继续背你的伤员,我就委屈一下,负责伤员家属了。”说着,他朝戴珐珧使了个眼色。

郑能谅一把拽住他的腿:“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快搭把手来。”霍九建这才笑着扶起他,两人一起架着耿志寒前往校医务室——一个令学生们闻风丧胆的地方。

刚进大学不久的一次宿舍聚会上,谷二臻跟霍九建比拼酒力,一败涂地,烂醉如泥,大伙都以为他酒精中毒了,连忙抬着他去看医生。路上谷二臻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去……去哪?”冉冰鸾说:“当然去校医务室。”谷二臻瞬间回光返照似的瞪大双眼,须发皆张,一把扯住冉冰鸾的衣袖,挤出两个字:“校……外。”

西都大学校医务室的护士们年纪轻轻,却似乎都已看破红尘,上班时间总是板着个脸,比灭绝师太还要苦大仇深,下起手来也比倚天剑更摧枯拉朽,一针过去,不戳到骨头不罢休,只要针头够长就能扎个对穿,更要命的是人体穴位她们一清二楚,哪儿最疼就往哪扎,比小李飞刀还准。刚进大学那年打预防针,郑能谅就领教过这一项绝技,因为盗格空间的缘故,他坚持要求小护士戴好手套再给他扎,导致小护士满腔怨意统统凝聚到针尖上,假装不熟练地插了又拔拔了又插,让他体会了一把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感觉。

护士们的时间观念也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因为从她们对下班铃声的敏感度来看,可以保证没有哪个学生敢在下班前几分钟去打针。试想,万一针刚扎进屁股里还没来得及推药,下班铃突然响起,那么该病人不得不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动手把针打完,要么顶着那根针管过一夜。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大部分护士还是会把正在打的针打完再下班的,至于会不会由于赶时间而不慎推错药或者将针头拗断在病人屁股里,就全看个人造化了。

医务室里还养着一帮来路古怪背景神秘的老医生,不知是由于不服老还是耐不住寂寞,半百高龄仍坚持在一线,身手如何姑且不论,工作细致度绝对一流,经常一个感冒咳嗽看上三五个小时,最后神色凝重地告诉你“这个问题不太好说,先观察观察,明天再来做个全面检查”,吓得你冷汗直冒以为要英年早逝,回去提心吊胆一晚上,第二天一起床就活蹦乱跳了。其实这是老医生们妙手回春的体现,要不是他那一吓,你不出汗,感冒哪能那么快好?不瞎吹,别看他们老,头脑可比猴子还机灵,能把三十六计活学活用到工作中,比如声东击西:某位学生得了咽喉炎,在医务室这么一进一出,眼睛上就多了层纱布。再比如借刀杀人:动个小手术,发现消毒过的手术刀用完了,便临时煮几把水果刀将就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