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可是……”宋佩瑜明亮的眼睛注视着重奕“为什么不许我娶妻?”

重奕本就皱着的眉毛拧的更紧了,半晌都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宋佩瑜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也从未觉得自己的视线如此好,连重奕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重奕也没说出来为什么,他再次重复,“不许你娶妻。”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

宋佩瑜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忽然露出笑容,给彼此找了个台阶,“殿下可是担心臣娶妻之后,为殿下办差,不再如之前那般得力?”

可惜重奕却不能体会宋佩瑜的好心,之前问他为什么不许宋佩瑜娶妻,他答不出话来。

此时却答得毫不犹豫,“你若不想去做,便交给别人就是了,不必委屈自己。”

宋佩瑜闻言,眸光动了动,却没有接着重奕的话往下说。

反倒是听不懂话似的,自顾自的道,“臣尚未弱冠,一心只有家国大事,并没有儿女私情,也没有娶妻的意思。”

重奕听了宋佩瑜的话,无意识挼小团子的动作都加重了些。

惹得小团子不满的抗议,发出‘凶狠’的叫声。

虽然宋佩瑜按照他的要求承诺不娶妻,但重奕却没觉得高兴。

没等重奕想明白,为什么他达成目的也没高兴,宋佩瑜已经惊讶的将目光放在了重奕手心上的白团子上。

“这是小老虎?”宋佩瑜发出惊呼,他原本只是想用重奕手上的白团子岔开话题。

发现白团子不是他原本以为的兔子、狐狸或者是小猫,而是白虎幼崽后,反而真将心思放在了白虎幼崽身上。

重奕睨了眼宋佩瑜想摸白虎幼崽,又不敢将手落下的模样。直接将手心上的白团子放到了宋佩瑜腿上。

他边握着宋佩瑜僵硬的手,放在白虎幼崽的身上,边道,“是只出生差不多半个月的老虎幼崽,让人仔细伺候着,已经能养大了。”

宋佩怡感受着手下柔软又毛茸茸的触感,僵硬的身体逐渐缓和了下来,“没见到母虎吗?”

这个月份的小虎崽,应该还没离开母虎独自生活。

重奕摇了摇头,“我在树洞里找到这只白虎幼崽,母虎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重奕耳力过人,这只白虎幼崽也不会被发现,最后的结局无非是饿死在废弃树洞中,或者被其他食肉动物抓走打牙祭。

宋佩瑜没问重奕怎么知道母虎已经离开很久了。

重奕能肯定的说出这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当初他们会再次进入华山,遇到行刺,一路颠簸的落入祁镇,就是想要在返回咸阳前,寻只祥瑞回去,献给永和帝。

没想到兜兜转转,时隔一年多,在他们要启程返回咸阳的时候,还真让重奕寻到只货真价实的祥瑞。

重奕见宋佩瑜果然十分喜欢这只白虎,忽然道,“这是今年的生辰礼物。”

宋佩瑜再次愣住。

他和重奕的生辰都是五月初六。

他早先就放话,要将祁镇作为重奕今年的生辰礼物,并在永和帝的助攻下,完美做到了承诺。

重奕却从未说过要送他生辰礼物,宋佩瑜也没期盼过收到重奕的生辰礼物。

明知道不该再追问下去,应该像岔开重奕说不许他娶妻的话那样,直接换个话题,转移重奕的注意力才是。

宋佩瑜还是鬼使神差的追问了一句,“这是给我的生辰礼物?”

重奕理所当然的点头,“去年青鸾抢走了盛泰然送你的异域猫,我便想让安公公寻只更好的给你。可惜这种小东西大多都呆滞木讷,还不如那只异域猫。这个时节正是山中幼崽多的时候,我本想为你寻只乖巧灵动的白狐,没想到遇到了更好的。”

所以……重奕进山本就是想给他寻生辰礼物?

而不是恰好去山中狩猎,见到了白虎幼崽,就顺手带了回来。

宋佩瑜发愣的时候,忽然感受到手指湿润的触感,低头望去,白虎幼崽似乎是饿了,正伸着带倒刺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他的手指。

宋佩瑜匆忙收拾好慌乱的心情,借口要去给白虎幼崽找食物,慌忙地退出了房间。

等到站在院子里,被温热的风吹到了脸上,宋佩瑜才恍然惊觉。

是重奕到他的房间找他,他为什么要跑?

算了,跑都跑了,自然不可能再回去。

宋佩瑜冷静的转身,去找伯杨看白虎幼崽的情况。

之后几天,宋佩玉忙着在启程回咸阳前,整理奇货城的账本,规划奇货城内琉璃坊和香皂坊接下来的运营模式,还要与慕容靖商量着,给重奕的一万私兵定下章程来,忙得不可开交。

连续看了重奕的冷脸几天后,吕纪和终于在原本的食香楼,如今的‘办公楼’中堵到了宋佩瑜。

彼时,宋佩瑜正在查账。

吕纪和站在宋佩瑜身边默默看了一会,突然开口,“你与殿下吵架了?”

宋佩瑜完全没被吕纪和影响,算盘仍旧打得噼里啪啦响,手都快要飞出残影了。

他保持原本的姿势,冷淡道,“殿下是君,我是臣,我怎么会与殿下吵架?”

“呵”吕纪和扬起冷笑,半个字都不相信,不依不饶的道,“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能好几天都说不上几句话,还不是吵架?”

宋佩瑜拿着笔的手抖了一下,干净整洁的账本上马上出现一团污渍。

宋佩瑜见状,责怪的看向吕纪和。

吕纪和却仍旧不为所动,甚至毫不留情的拆穿宋佩瑜最后的伪装,“下面的管事将帐册算了十多遍,才敢送到你面前。你查账也就算了,若是还需要你从头算起,下面那些管事就全都不用干了。”

‘啪’

带着墨渍的毛笔被拍在桌子上,墨点都扬到了宋佩瑜浅碧色的衣袖上,宋佩瑜却无暇顾及。

他抬头看向吕纪和,丝毫都不掩饰眼中浓浓的嫌弃。

吕纪和见了宋佩瑜的反应,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折扇展开,笃定的开口,“你们果然是吵架了。”

宋佩瑜被吕纪和的自说自话闹得脑壳疼,忍不住问,“你是没事做了吗?怎么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吕纪和拽着椅子坐到宋佩瑜对面,眼中包含与宋佩瑜相同的无奈,和宋佩瑜看不懂的沧桑,“我想的,都是有的。”

宋佩瑜被吕纪和自信的模样震住,双手抱拳,起身就要走。

聪明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不仅聪明,还执着,格外相信自己脑补的内容。

宋佩瑜自认无法说服吕纪和忘记他的脑补,那就只有尽所有努力,不再给吕纪和提供新的脑补素材。

吕纪和却拉住了宋佩瑜,他抬起头看向宋佩瑜,双眼满是探究之色,“你们为什么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