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5页)

宋佩瑜也一路快马加鞭,咬牙坚持与重奕一同赶回咸阳。

距离咸阳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重奕便不再让骑兵不分昼夜的赶路,虽然行军仍旧急切,却会给骑兵和马匹留下养精蓄锐的时间。

每当这个时候,重奕都会静静的找个背人的地方坐下,盯着远处陷入沉思,如果宋佩瑜默不作声的来陪他,重奕就会将宋佩瑜抱在怀里,仔细给宋佩瑜按摩连日骑马急行格外酸痛甚至已经僵硬的地方。

两个人即使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一起,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宋佩瑜知道骑兵不再如先前那般只顾赶路,不是因为重奕不担心咸阳的情况和永和帝的病情,而是因为重奕的考虑足够缜密。

根据带着肃王私印来传信的十二卫的话分析,他们很可能在快到咸阳的时候遭遇伏击。

否则重奕也不会再专门去找这些骑兵,如果重奕单人多骑,能将路上的时间至少缩短三分之二。

然而直到他们一行人在两日后的正午到达咸阳正门下,畅通无阻的验明身份然后进城,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宋佩瑜非但没放下心中的担忧,反而觉得更不对劲。

咸阳内的气氛看似一切正常,却处处都透着不同,城门守卫见到重奕后如同见到主心骨似的表情做不得假。

路上的百姓也比平日里少的多。

重奕进城后就快马疾驰,宋佩瑜却没那个胆子,不是怕被弹劾,而是怕反应不及时误伤了百姓。

因此便被重奕落下了些距离。

收到重奕突然回到咸阳的消息后,急匆匆从东宫赶到宫门来迎接的安公公没迎到重奕,却正好迎到比重奕稍慢些的宋佩瑜。

宫门内的氛围虽然比城内更严肃,却也井然有序且只有沉闷不见哀伤。

这个是个好现象。

宋佩瑜将已经跑到腿软的马交给门卫,与安公公赶往勤政殿。

重奕进入咸阳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勤政殿。

无论是守宫门的护卫,还是守勤政殿的护卫,都不敢让重奕守宫中的规矩下马步行,竟然让重奕直接纵马到勤政殿的后殿。

永和帝的寝殿内,明显憔悴了许多的琢贵妃和盛贵妃正安静的坐在炕桌上,各自望着不同的地方发呆。

孟公公与其他宫人站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房间都沉闷的可怕。

突然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琢贵妃横眉倒竖的看向孟公公,“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陛下还没出事,他们就……”

琢贵妃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推开,重奕携着满身风尘从门外闯进来,看都没看屋内的人,径直朝床上的永和帝走去。

房间内的人却因为重奕突然出现而做出各式各样的反应。

重奕离开咸阳只有一年半的时间,悄无声息躺在床上的永和帝却像是老了五六岁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

孟公公大步从角落里走出来,跪在重奕脚下,“殿下……您回来了。”

重奕收回探向永和帝颈间的手,又看了永和帝一会,才将头转向不知不觉已经围在他身边的众人。

琢贵妃与盛贵妃都不施粉黛的站在那。

盛贵妃仗着年轻,即使黑眼圈严重,也能有些精神。

琢贵妃却在不复往日的精致后,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她看向重奕的目光满是看到主心骨后的安心,正在悄悄擦眼角的泪水。

“父皇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重奕问道。

过了一会,琢贵妃忍不住哽咽的声音才打破寂静,“原本只是风寒,谁知道几副药下去都不见好,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还牵扯到了旧伤,如今已经有整天没醒过来,全靠用好药吊着。”

说到这里,穆贵妃再也忍不住悲意,转身背对重奕小声抽噎。

盛贵妃在穆贵妃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停的抹眼泪,哭的比穆贵妃还要伤心。

孟公公反而最冷静,虽然眼眶中也有泪水,起码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太医说陛下这样拖下去早晚都要……如今只能兵行险招,用虎狼之药。如果成功,陛下最多伤些元气,过个三五年就能养回来。如果失败……”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重奕自然能明白。

重奕抓住永和帝在被褥下冰凉的手,半闭着眼睛靠在床尾,仿佛是睡着了般,没给孟公公任何回应。

孟公公停顿了会后,再开口时声音抖的越发厉害,“朝堂上的大人们对这件事意见不一,又不忍心用这件事打扰仍旧在养病的长公主和肃王,便拖了下来。陛下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如今已经整天都没醒过,请殿下做定夺。”

孟公公的头狠狠的磕在地上,始终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重奕感受着手下虚弱的脉搏,几乎没有犹豫,“去让太医煎药。”

琢贵妃闻言,立刻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的望着如果不是刚刚说了话,就像是睡着了似的重奕,“朱雀……你要想好了,你父皇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盛贵妃以帕掩嘴,下意识的叫住琢贵妃,“贵妃娘娘!”

虽然太医和孟公公的话都说的十分委婉,但大家都清楚,以永和帝目前的情况,如果用虎狼之药拼一下,就还有希望,如果就这么拖下去,八成是再也醒不过来。

琢贵妃说出‘永和帝性命在太子一念之间’的话,万一永和帝用了虎狼之药后,仍旧没有好转甚至情况越来越差,岂不是要让太子背负弑父的罪名?

琢贵妃听了盛贵妃的呼喊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突然扬手在自己脸上打了响亮的一巴掌。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提醒下去的盛贵妃,和已经正面色不善的盯着琢贵妃的孟公公,都被琢贵妃的动作震住,顿时忘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盛贵妃顶着个通红的巴掌印,却像没事人似的,往前走了几步,主动握住重奕放在腿上的手,低声道,“是母妃太着急,说错了话,母妃也是怕你将来后悔。”

重奕转过头,抬起眼皮看向握着他右手的女人,突然觉得这个人陌生极了。

他始终都知道,这个女人恨他。

从他刚出生起,到去年他离开咸阳前,他们的关系破冰。

这个女人恨了他二十年,从未改变。

可笑的是,整个皇宫,只有他知道这个女人恨她,连这个女人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现在靠的这么近,他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炙热又纠结的恨意。

琢贵妃将重奕目光专注看着她的行为,当成重奕对她的回应,立刻破涕为笑,哑声道,“好孩子,就算你不在乎朝臣的看法,也要听听长公主和肃王的意见,你父皇不仅是你父皇,还是长公主和肃王相依为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