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5页)

因为想去己动手烤肉,他们都穿着扛脏的细布衣服。

这么去见恭王,委实有些失礼。

来福抿紧嘴角,抬头觑了眼正被捂着嘴的重奕,见重奕没有挣扎的意思,才转身退出房间,却不知道他虽然克制住了笑容,仍旧被重奕发现他在笑。

等到来福彻底走远后,重奕才垂下眼皮看向宋佩瑜,“他笑话。”

明明这句话没什么特殊语气,重奕的表情也没因此而变化,宋佩瑜却觉得他似乎听出了重奕的委屈。

宋佩瑜露出个无奈的笑,仰着脖子贴近重奕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

话还没说完,他耳后就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嫣红色。

重奕眼中闪过极快的亮光,主动去拿安公公提前为他们搭配好的华服。

恭王奉孝帝的命令赶往庆山行宫的时候,就预料到己会被为难。

他不想接这个注定会里外不是人的差事,心中却十分清楚,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孝帝登基以来最恨的两个人,莫过于建威大将军与宋瑾瑜。

一个在孝帝登基后不久,便公然抗旨,指着孝帝的鼻子大骂,不仅叛出燕国,还割裂燕国的土地,硬生生的从孝帝手中抢走幽州。

让孝帝成为登基便失去国土的帝王,至今仍旧在许多老臣和世家面前抬不起头。

一个在孝帝正要举全国之力,平定建威大将军的谋反时,突然举族在孝帝的眼皮子底下,从洛阳跑去咸阳投奔建威大将军。

正是因为宋氏的举动,原本已经打算支持孝帝围剿建威大将军的诸多世家,忽然变得态度暧昧,只是口头上愿意支持孝帝,写上几篇辞藻华丽的檄文。

只要让这些世家真正出钱出力,他们就会找出无数借口推脱。

直到现在,孝帝仍旧坚定的认为,他没有庆帝在朝臣中的威严重,无法做到让朝臣令行禁止,都是建威大将军与宋瑾瑜这两个叛臣的错。

所以在建威大将军刚称帝的时候,虽然燕国与赵国一样,都无法再承受连年战争带来的巨大损耗,孝帝仍旧力排众议,每年都要往赵燕边境增兵。

直到在曾镇惨败后,燕国才彻底沉寂下去。

赵国却又是在三不管地带建立奇货城疯狂圈钱,又是拿下卫国,将其变成卫郡,连带着楚国也上赶着与赵国达成联盟,双梁接连派出世子去与赵国示好……

燕国开始在与赵国的对峙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或者说燕国早就不能再为赵国带来威胁,赵国给燕国带来的威胁却越来越大。

无论是现实,还是朝堂上老臣们的意见,都让孝帝不得不打落牙齿含血吞,硬生生的忍下对建威大将军和宋瑾瑜的憎恨,主动去对赵国示好。

孝帝内心深处对建威大将军和宋瑾瑜的憎恨却半点都没减少,甚至因为迫于现实不得不收敛,导致孝帝心中的憎恨越来越浓烈。

怀抱着这种心思的孝帝,怎么可能看赵国太子和宋佩瑜顺眼?

恭王知道孝帝专门让他来接待赵国太子和宋佩瑜是什么意思。

孝帝既想让赵国太子和宋佩瑜在燕国吃闷亏,又不想承受对赵国太子和宋佩瑜出手后,赵国和燕国诸多老臣们的怒火。

于是便将这个烫手的差事交给了他。

赵国太子是赵国永和帝唯一活下来的孩子,甚至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是赵国皇室唯一的男丁,骄矜之名早就传遍诸国。

单看赵国太子来燕国赴宴的排场,就能猜到赵国太子必然不会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

恭王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为难赵国太子的资格。

孝帝不明白这点吗?

不,孝帝很明白。

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才会将不可能完成的差事交给他。

如果他不能让孝帝如愿,也没关系,正好给了孝帝继续折辱他的借口,能拿他来出未能发在赵国太子和宋佩瑜身上的怒火。

孝帝既要燕国与赵国联盟,又要让永和帝想起他是燕国旧臣,主动对燕国退让,让燕国处在主导地位。

恭王听懂孝帝的暗示时,险些没忍住一口啐在孝帝脸上,让孝帝去照照镜子看看己配不配。

好在恭王还没彻底失去理智。

早在刚被孝帝封为亲王后不久,他就从己的封号和孝帝反复无常的态度上认清现实。

孝帝痛快的给他亲王的爵位,不是心胸大度到已经忘记两人曾经的龌龊,而是想要快速平息登基后的种种流言蜚语。

他是大行皇帝的亲子,被封为亲王本就是旧例。

‘恭’字封号,已经将孝帝的刻薄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不就是想让他在每次听见己封号的时候,都被提醒,要对孝帝毕恭毕敬?

孝帝想通过对他的假大方,将四哥府上满门暴毙的事遮掩过去。

越是了解孝帝的心思,恭王就越是谨小慎微,不敢踏错半步。

宋佩瑜看到恭王的第一眼,就从恭王的眉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阴郁。

重奕对恭王点了点头就算是招呼,抬着下巴示意恭王坐在他身侧,态度然得像是完全将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相比之下,宋佩瑜的态度就要谦逊得多。

他主动对恭王揖礼,还从袖口中拿出个雕花木盒,打开后才递给恭王,说是重奕送给恭王的礼物。

木盒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琉璃挂饰,七种色彩然的排列融合在一起,乃是难得上品,就算是早就经验深厚的咸阳琉璃坊,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炼制出如此完美的七彩琉璃。

因此七彩琉璃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位居所有琉璃的首位,还是有价无市。

虽然重奕的态度傲慢,但有宋佩瑜拿出来的七彩琉璃,却恰到好处的给了恭王台阶。

恭王快速在心中权衡利弊后,选择接下宋佩瑜手中的木盒。

他又不是傻子,燕国与赵国联盟已经成为大势,连孝帝都不敢与老臣们光明正大的对着干,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找赵国使臣的麻烦,让孝帝有借口将破坏燕赵联盟的罪名扣到他头上。

恭王早就打定主意,他按照孝帝的要求每天来庆山行宫,却不会去完成孝帝的交代。

大不了就是罚俸,反正他已经欠朝廷十年俸禄了,也不怕再欠更多。

重奕不爱说话。

恭王也时不时的陷入沉默。

宋佩瑜努力找了几次话题后,已经发现恭王的心不在焉,便也捧着茶盏欣赏里面舒展的茶叶。

偌大的花厅,一时间竟安静的可怕。

太阳开始西沉,照进花厅的光彻底昏暗下来后,恭王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打起精神与重奕说了许多没用的废话。

重奕向来不愿意理会与他说废话的人,只随便的‘嗯’、‘啊’应声,甚至直接端起茶盏,明示恭王‘如果没事,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