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沈清疏追上去,又捉住她的手,侧身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向她介绍我的?”

“有哪里不妥么?”林薇止很想白她一眼,她还没追究呢,沈清疏反倒先问罪起来了。

沈清疏眼里闪过几丝促狭的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很是不妥,夫妻只是名义上的关系,你应该说:‘这是我爱人’。”

她语速不快,中间停顿了一下,最后一句说得郑重,语气却又轻又柔,含着十分的爱意,极有穿透力,立刻就被林薇止的耳朵捕捉到,让她心里不由地抖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她的耳根就开始发热,她推开沈清疏,往左右看看,总觉得有许多视线落在她们身上,于是更加脸红了,她羞恼地握拳锤了沈清疏两拳,嗔怒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在这时代,绝没有对外这么介绍的,大家甚至更习惯用一些贬低的词汇,如贱内、拙夫之类的。

“不要了。”沈清疏本来是和她开玩笑,没想到她对此反应这么大,见她皱着秀气的眉毛,鼓着脸和自己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些开心,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薇止觉得更生气了,下意识想挣开手,不想这次却让她有了防备,没能挣开。

见人真的恼了,沈清疏连忙扣紧她的手,止住笑,心情十分明朗地道:“好了,我不笑了便是,别生气,我逗你的,你爱如何跟人介绍便如何介绍。”

林薇止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想理她,沈清疏也不急,慢悠悠地跟在旁边,一溜儿地说着好话哄她。

“阿止……”

“娘子……”

“女朋友……”

“亲爱的……”

“闭嘴!”林薇止终于转头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连“亲爱的”这种词都说得出口,她鸡皮疙瘩都差点起来了。

沈清疏无辜地眨了眨眼,听话地闭上嘴,看着她满脸的羞粉色,心里却在想,真可爱,这样就受不了了,那听到什么心肝宝贝之类的还不得晕过去。

她察觉思绪似乎朝着不可知的方向滑去,连忙给拉了回来,咳,她从前明明也是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说起这些话来,毫无心理障碍呢。

林薇止冷静了会儿,思绪一转,忽然打了个激灵,连忙看向沈清疏,紧张地问道:“你又是怎么同人说我的?”

这瞬间功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又羞恼又忐忑,倘若她知道社死,就能形容自己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

沈清疏不敢再逗她,老老实实说了,她在外自然也不会出格,都是以夫人相介绍,林薇止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沈清疏看她反应,知道口头上暂且还是放不开,要慢慢来,不过时间也还多得是。

这会儿已是黄昏时分,落日已经完全没在山的另一边,天际边只余了几缕橙黄的余晖,岳水县的百姓也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作,沿街的各个铺子摊位都在收摊了。

两人手牵着手穿行在人流之中,如平常夫妻般,相貌气度却都很显眼,她们饭后常常出来散步,大家都知道了这是县君同县君夫人,虽然偶尔有好奇的目光悄悄投过来,却没有人敢上来打扰。

这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沈清疏惬意地欣赏着晚霞,笑着对林薇止提议道:“以后我每日都过来接你如何?”

她很喜欢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日子,每日上班处理公务,下班后接送媳妇,叨叨家常,回家之后自己做做饭。

唔,她还不会做饭,说起来,林薇止生辰就快到了,她得抓紧腾出空来着手去学,不能言而无信啊。

林薇止却拒绝道:“不用了,你公务不忙么?”

“这段时日不忙,”沈清疏解释道:“我下值之后再过来,并不耽误公事。”

林薇止偏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每日都这么晚,课程进度说不准的,时早时晚,说不得我回去了你都还未下值。”

她说到后面语气似乎有些幽怨,之前呆在家里,可不是每日都得等她下值。

沈清疏“噢”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一面希望林薇止别那么辛苦,能早点到家,一面却又想每日去接她。

她早上要比林薇止去得早得多,所以也没有送的机会。

过了会儿,她讷讷道:“那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可以来的。”

林薇止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知道气氛怎么忽然变得有些安静,沈清疏主动找话题道:“做老师感觉还好吗,今日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林薇止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挺好的,这几个孩子都很有天分,尤其是郭蕤,进步速度很快,教她们作画,比自己独自作画更有乐趣。”

沈清疏心里又冒出些酸水,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习惯。”

她以前也曾做过家教,给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补课,和他斗智斗勇的经历,简直都不敢再回想,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做过老师,也完全不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林薇止也问她:“你呢,江七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沈清疏叹了口气,“王典吏还在查,来信说有了点线索,但这么多年的案子,能不能找到证据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兴办糖坊的同时,江七案子的调查也没有停下来,王典吏前段时间就将嫌疑人刘年带了回来,只是这位商人心理素质并不差,嘴上十分强硬,坚决不肯承认他同康大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他还声称自己在官面上有相识的人,倘若敢对他动刑,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清疏也确实没有给他动刑,倒不是真的怕了他,而是他不想屈打成招,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只要严刑拷打,那她想要什么样的证词都可以拿到。

在古代有限的破案条件下,如果证据确凿,她倒也不会迂腐,只是刘年不过是稍有嫌疑,她自己也没有全然的把握,别最后案子没破成,还搞出一桩冤案,那就有些可笑了。

因而沈清疏又派了王典吏过去平县,继续调查此事,根据刘年的日常去处,人迹关系等等进行排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非沈清疏开办糖坊之后,不用太担心财政,给出了较高的补贴,恐怕衙役们都不愿意再去平县了。

林薇止同样关心这件事,默了一会儿,看她有些沮丧,轻声安慰道:“这经年旧案,即便最后破不了案,也不是你的过错。”

顿了顿,又道:“别担心,既然有了线索,兴许很快就有证据了。”

沈清疏跟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没有抱太大希望。

谁料到隔日,王典吏便从平县回来了,沈清疏听到通传,连忙召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