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4页)

待得夜里,燕霄觉不睡,靠坐廊下默默对月。

流光:狗东西。

狗东西摸上腰,拿起那块小玉牌,对月静览。

流光立在檐顶,暗道看得如何,够你卖几个钱。

却见燕霄回忆起什么似的,对着玉牌笑了笑,又举到唇边,轻轻地贴了贴,低声道:“堂堂大能,身上除了剑,只有这一样物什,剑我不能带,只能拿走这个了。”

流光一顿。

他拿走做什么?

显然是为了做个念想。

而拿走别人的贴身之物做念想,即便是情智不开如流光这般,也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霄他竟然……

流光差点从檐上掉下来:这狗东西……

这一次,他有些骂不出来。

又想起那些缱绻缠绵的梦境,剑灵总是极为主动霸道、又十分温柔小心,如今想来,那不是邪祟之物以淫行在吸食功法,那根本就是……

廊下,燕霄轻抚玉牌,自言自语:“你是大能,你法力高强、觉悟高远,但有些事,你确实不懂。”

屋顶上,流光隐没的身影飘荡如烟,悄然消失。

眨眼间,烟形出现在佛提的破庙,吓了正在钓鱼的大魔阎一跳:“我的鱼!”说好了今晚开荤的!

佛提挑挑眉,惊讶地看向流光:“回来了?”一个人,没有燕霄?

流光面露他素来不会有的尴尬:“咳,我回来散散心。”

说着看向手握鱼竿的大魔阎,“你就是另一只?”另一只剑灵?

另一只剑灵摔了鱼竿,两手往上捋袖子,气呼呼:“说吧,做你的狗是不是只能吃素?只能吃素你早说。”今天就算拼了这条狗命,他也要回魔族!

流光满脑子都是月光下长廊中燕霄唇角贴玉牌的画面,闻言一抬手,激起了满河的鱼,“吃吧。”说完就走。

留下差点哭出来的大魔阎和满脸莫名的佛提。

佛提:?

这是怎么了?

大魔阎:荤的,终于开荤了!

还是流光对他好,不像有些臭和尚。

而神情短暂恍惚的流光又很快消失了,回到了燕霄身边——大能何止日行千里,意念之间,身形如风,无处不在。

结果一回来,就撞见一行黑衣人鬼鬼祟祟地翻墙飞瓦。

“谁?”燕霄有所察觉,攥紧玉牌,警惕中扭头抬眼。

流光长袖一抬,把那一行人打包吹出了五里地:起开吧你们,别碍手碍脚。

哪里知道,这行人是仙门走狗,正按计划行他们今夜谋划之事,结果无巧不巧撞上流光,计划眼看着又被打碎。

而那行被吹出几里地的黑衣人,回去复命,直言他们今日闯入的府中有高手护持。

绝不可轻易乱动!

一石几层浪,层层推叠,直接导致仙门的某些计划改的改、换的换,幕后那只手也不得不调整棋盘。

甚至觉得,府中那位“高手”,或许也会有所行动。

哪里知道,流光非但什么行动都没有,也压根儿不知道、没卷入他们的计谋魍魉里。

他只是在看燕霄——

玉牌之后,怎么还动手雕上小像了。

燕霄如今的身份有许多弟妹,弟妹们问他为什么要刻羽仙师的金身。

“阿娘说过,这是要去庙里供香火请的呀。”

又问,“哥哥是有什么心愿想请羽仙师帮忙了却吗?”

燕霄:“没有。”

又道,“我刻的不是仙师。”只是流光。

“明明就是,这脸与庙里的金身一模一样,我见过。”

小孩儿们跑了,燕霄将雕刻的小像摆上桌,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笑道:“你于凡间百姓已是神明般的存在。”

顿了顿,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中却带几分失落,“看来从前待我好,并不因我多特别,不过是你本心使然。”

流光站在一旁快被这些话电麻了。

他又成了烟,飘回了山里。

刚好撞见大魔阎脱离佛提的视线,试图与外间魔族联络。

流光:。

大魔阎:……

大魔阎晃晃手,眼神闪烁,“呃,那什么,我随便走走,哈,哈哈,随便走走。”

流光压根儿没注意大魔阎在做什么,只是想到不久前的燕霄,蹙眉,问大魔阎:“我以前待你们很好?”

大魔阎以为流光这是在质问他:我待你不好,你还想跑?

直接膝盖一软啪地跪下了,“好,特别好。”

流光想了想,确实是好的,毕竟当时第一次有剑,第一次养宠,但要说什么“本心使然”“并不是因我多特别”,流光又想:当然特别。

虽然他从前也在凡间顺手捞几个人、顺路帮一些人,但那些真的只是顺手,剑灵不同,剑灵与他相伴,同屋同寝,同食同眠,比当年的同门师兄弟还要亲近,这怎么能说“不特别”?流光看着跪在面前的大魔阎,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对你好是自然的,你很特别,你是我的剑。”说完人如烟,又回去了。

留下大魔阎在原地抽自己巴掌:是啊,都待你这么好了,又拿你当剑灵当自己人,你还整天想回魔族,想回去做你的魔主。果然人身淬魔后最后一点人性都没了。

佛提找来的时候,大魔阎脸上肿成了猪头,佛提吓了一跳。

大魔阎扭头,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今晚吃素吧。”

佛提:“你不是一直想……”

大魔阎一脸坚定:“今日开始,我吃素!”

哪里知道,食素等于不杀生,而不杀生于淬身化魔的大魔阎来说,又等于佛家的“放下屠刀”。

何况还有佛提日日在耳边来回反复地念颂各种清心醒魂的佛咒。

渐渐的,大魔阎的魔性越来越少。

而当他魔性越来越少的时候,当年陌氏那个他没有完成夙愿的献祭阵,对他的反噬也越来越弱。

他魔息下的人性,亦在逐渐苏醒。

这一日,大魔阎忽然对佛提道:“我想起我是谁了。”

佛提静静地看着大魔阎。

大魔阎声音颤抖:“我本名德玄夜,原是仙门一个门派的弟子。”

佛提见他浑身颤抖,面露惊恐,默默为他念诵护心咒。

德玄夜冷静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自己人生中某个足以震动仙门的真相。

“我是被我的师兄,活活炼制成大魔的。”

佛提:“你的师兄?”

德玄夜点头,神色恍惚,仿佛在回忆中劫后余生:“我的师兄,他叫彦重舟,他是一位飞升三日便堕回凡尘的……大能。”

佛提:“阿弥陀佛。”

另一边,燕霄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一些事,再度离开。

他不是大能,不能缩地千里、瞬间移行,便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寄生跳跃,飞速地赶往某个方向。

流光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