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言忱抬手压过鸭舌帽的边缘, 压低帽檐往外走。

她想,现在的自己状态肯定很糟糕。

出了水榭阁,她在路边拦了辆车回酒店。

又是很远的距离。

上车之后她倚在车窗上, 轻闭上眼,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眼泪落在衣服上,她没有发出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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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回到酒店以后先睡了一觉,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太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睡醒以后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开机。

消息不少, 但大多是傅意雪和岑星发来的。

她一一回过。

有三通未接来电是沈渊的,她没回。

此刻已是晚上11点,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难受,她想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不过她从通讯录找到贺雨眠, 直接拨了过去。

贺雨眠很快接通。

“哥。”言忱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一样, 一说话就刺痛, “你在北城吗?”

贺雨眠听她声音不对劲儿, 担忧道:“怎么了?我目前不在,过两天回。”

“我想退出比赛。”言忱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的状态不适合参加节目。”

“怎么了?是节目组有人为难你?”

“没有。”

因着有贺雨眠, 工作人员都很尊重她。

“那是怎么回事?”贺雨眠问:“一般你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就是不想参加了。”言忱说了个很不负责任的答案,她这会儿心情低落, 也不想解释太多,“辜负了你一番好意,对不起。”

“倒是不影响我。但你知道,我很想让你参加这个比赛, 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的。”贺雨眠言语间尽是惋惜, “或者你有什么困难, 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解决的,一定帮你。”

“但这些事,你帮不了我。”言忱说。

贺雨眠:“……”

他无奈笑道:“你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片刻后,他又说:“我这边工作快结束了,要不等我结束之后回北城详谈?”

“不用,就在电话里说吧。”言忱想了想说:“哥,你出道以后有被扒过过去吗?”

“很少。”

贺雨眠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听她一说恍然大悟。

“因为过去在北望的那些事儿?”贺雨眠问。

“嗯。”

“知道那些的都是你的同学邻居之类。”贺雨眠说:“即便有人出来说什么,很难让人们相信,除非有照片、视频等证据,但是谁会留那种东西在?当你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时,哪怕你什么都没做过,说不准都会有人来黑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次说我殴打工作人员吗?爆出来以后我被骂得很惨,完整视频放出来以后,舆论才反转。你要记得,没有证据的爆料都是假的。这个圈子里虚虚实实的东西太多了,如果随便一个人的话都能作为证据,那娱乐圈早就消失了。”

言忱沉默思考。

“我明年8月要开巡回演唱会。”贺雨眠继续加码,“到时候你可以来体验我的万人演唱会,甚至可以在我的演唱会上打歌。”

言忱:“……”

“你出道以后就能出歌。”贺雨眠说:“你自己来唱你的歌,以你高产的程度,一年一张专辑,金曲奖在等你,万人演唱会在等你,你的梦想也在等你。在这个行业里,有名气和没名气,待遇天差地别。”

贺雨眠总是这样,能用最温情的语气说出最燃,也是最戳心的话。

言忱沉默许久,最终被他说服,“我留下。”

认命了那么久,这次就不认了吧。

大不了,一切回到起点。

反正她本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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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河在席露回来以后就办了出院手续,打算回家休养。

沈渊上午见过言忱,下午就去医院帮忙收拾沈长河的东西,和席露一起把他接回家。

他把东西安置好以后就回了房间,晚上吃饭都没出来。

席露拿着牛奶回房间,坐在床上问沈长河:“你又跟他吵架了?”

“什么?”沈长河怒瞪,“我跟他吵?犯得着?”

“那是怎么回事?”席露担心道:“从回来就是那副样子,晚饭也不出来吃。”

“谁知道。”沈长河继续看书。

席露直勾勾地看着他。

几秒后,沈长河放下书,无奈道:“你想干嘛?”

终于,这个男人不再跟以前一样木头。

席露颇为欣慰。

要是换做以前,两人估计因为这事儿也得吵一架。

这会儿年纪大了,吵得多了,把彼此的脾性才算是摸透。

不然这日子也过不下去。

席露拍了下他的胳膊,“儿子不想跟我沟通,你去给他送杯牛奶,再聊一聊。”

“有什么好聊的。”沈长河说:“他那个狗脾气。”

席露:“……像谁?”

沈长河脱口而出,“当然像……”

“你”字在席露带有杀意的眼神里拐了弯,无奈叹口气,声音放轻,变成了“我。”

“知道就好。”席露说:“你儿子照顾你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儿不感动?都没培养出一点感情来?”

沈长河:“这不应该?他当儿子的,照顾一下生病的父亲,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

席露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刚好绕过他伤口,用了蛮劲儿,打得沈长河一激灵。

“沈长河,你又来了是不是?”席露瞪他,“父慈子孝,父都不慈,子能孝?你想想以前给儿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他没长歪就谢天谢地了,你现在还拿以前那套言论?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沈长河:“……”

“那你说。”沈长河被席露治得死死的,“我该怎么做?”

席露指向门口,“现在,立刻,去给儿子送牛奶,顺带看看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儿,看完了来跟我说。”

沈长河:“……”

他的身体还未痊愈,但能行动。

在席露的眼神注视下,不大情愿地慢吞吞下床,穿拖鞋时叹了口气,席露顺势踢了他一脚,“能不能快点?”

沈长河回头,“席露同志,你这个行为是虐待病号。还有,我要对你这种重儿轻丈夫的行为提出严厉批评,成天就围着你儿子转,他都那么大了,你应该给他留有空间。再说了,男孩子,就是要经历一些挫折,能有什么大事啊?一顿饭不吃而已,也饿不死,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席露抱臂,冷眼瞧他,瞧得沈长河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尾音都快听不见。

“沈长河,你爸要是让你受了挫折教育,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席露说:“要不是儿子大了,我这个当妈的不方便,我至于用你?你还好意思说儿子脾气不好,那都像了谁?罪魁祸首就是你,你现在给我赎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