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嫁给臣好不好(第2/3页)

皇帝皱着的眉稍微舒展,笑着问道,“怎么管?”

“是人就要吃饭,他们若敢敷衍疲怠,奴才先饿他们几日,这么多苦力不用也浪费,现下正值酷暑,燕京的百姓们做农活都辛苦,奴才想就干脆将他们遣入农地为百姓做活,不愿做的继续饿着,愿意做的视情况分食物,那些个积极的有好菜好饭,想在中间浑水摸鱼的,给个小半饱,这人越吃不饱就越想吃,为了吃的,他们也得老实,”陆韶有条不紊道。

皇帝听得大为震撼,连连笑道,“瞧你岁数不大,在哪儿学的这些鬼点子?”

陆韶回道,“回陛下,奴才幼时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那年母亲去世后,他被邻居抓起来关在柴房里,为他们洗衣做饭,五岁的孩子会做什么活,做的不好不仅没得吃还得挨打,年幼时他常觉得自己活不长,饿疯了连树皮草根都敢往嘴里塞。

后来江南大旱,许多人饿得别说树皮,连土都吃,江南产观音土①,有许多人活不下去了,就吞食这种土入腹,活生生胀死。

邻居一家眼看着要饿死,原想将他宰了吃,所幸宫里过来收太监,那家人将他卖了换钱,这才让他免遭一死。

皇帝沉了沉眸,陡然问道,“后来报仇了吗?”

陆韶轻摇头,微笑道,“奴才那会儿才五岁,早记不清人了。”

那家人化成灰他都记得,但是他们不见了,他起势后派人去南京找过,胡同巷里已经没有这户人家,他们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皇帝明显表情放松,笑他道,“朕看你是太善良,害了自己的人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人才叫他当心,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性情,帝王要的是无条件忠诚。

陆韶适时露出憨笑。

皇帝唉一声,“焕儿都六岁了,还懵懵懂懂,成天只知道玩闹,也不知何时才能像样。”

陆韶绵声道,“小殿下有方大人教授,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

皇帝哼一声,“朕都后悔让方爱卿教他。”

陆韶垂首等他发牢骚。

“方爱卿性格温厚,教书也不差,关键这小子皮的很,朕有几次悄悄过去看他,他都在课上偷吃耍滑,方爱卿根本发现不了,朕看方爱卿管不住他,”皇帝甚为苦恼。

只怕是方玉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任姬焕。

陆韶做出沉思的神情,迟疑道,“即是方大人一个人管不了,陛下有没有想过再给小殿下加一个先生,这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有道理,”皇帝摸了摸胡须,从书桌上翻开翰林院名册,一个个详看,“方爱卿太过温柔,朕得找一个脾气凶的。”

陆韶闻言噗嗤笑起来。

皇帝抬眼瞧他,“你笑什么?”

陆韶慌忙跪地上,“您说找个凶的,奴才陡然想起来那位鲁探花的父亲是杀猪佬……”

皇帝眼一亮,“杀猪佬好,就要这个煞气重的,这才能治住那小子!”

他待要拟旨,外头刘乾提着嗓子道,“陛下!”

皇帝道一声进来,刘乾苟着背进门,一眼瞧见陆韶,眼就往下耷拉,跟皇帝道,“陛下,初五就到了九殿下生辰,奴才得跟您请示一下,九殿下的生辰宴要在哪个宫办?还是奴才直接拨款给公主府,由公主府来筹办宴席……”

陆韶微怔,才记起姬姮的年龄,她比他就大半岁,这都六月了,掐着日子算,确实是她满十九岁的月份,只这么想,他心内就惦记上了,回头定要给她备份生辰礼,不管她喜不喜欢。

皇帝按着指甲,道,“就在福禄殿吧。”

刘乾应一声好。

皇帝活络活络筋骨,问陆韶,“翰林院那个叫什么名儿?”

“鲁探花名唤鲁昭,”陆韶回道。

皇帝便下笔拟旨,写完对刘乾道,“把这道旨意传到翰林院。”

随后朝两人摆手。

刘乾便跟陆韶齐齐退出去,两人默不作声走出宣政门,刘乾早瞄过圣旨,冲陆韶皮笑肉不笑道,“小陆子现在出息了,都能左右小殿下先生的事,这手里掌着五十万京兵也不嫌重的慌。”

“为陛下尽忠,奴才不敢称重,”陆韶笑道。

“当真是个会来事的好孩子,”刘乾假模假样的摸一把他的脑袋,转头就走。

陆韶咧咧嘴,独自出宫去了。

——

很快到了姬姮过生辰这天,傍晚宫里就遣了太监来请姬姮入宫参宴。

福禄殿内早坐满了妃嫔公主,姬姮入内后被人引到左侧案席边,和姬芙邻座,她转头往四周扫过,姬绣坐在最角落,神色呆滞,不再像以前那般端庄得体,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出昔日嫡公主的高贵。

今儿是好日子,皇帝多喝了两杯酒,对姬姮道,“姮姮,你十九了,又大了一岁,大一岁就多一份稳重,往后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莽撞。”

姬姮敷衍的嗯一声,灌了自己一口酒。

皇帝看出她没什么兴致,便随口又提点两句,这般吃吃喝喝到快散时,皇帝赐了些寿礼给姬姮,照着流程,各人就都退走了。

殿内只剩皇帝跟姬姮,皇帝自斟自饮,望她笑道,“咱们父女俩,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一处谈谈心了。”

姬姮单手撑腮,喃声道,“谈什么?”

“谈你母妃,”皇帝道,几杯酒喝完,他脸上蕴着酒红,神智却清楚。

姬姮倒了杯酒,朝他敬过仰头饮尽,她说,“母妃没什么好谈的,儿臣遵从父皇的命令在公主府绝不出去,但儿臣想问问,是不是父皇打算将儿臣囚到死,亦或是哪天您心情好了,给儿臣择一驸马,将儿臣发落回建陵?”

她将建陵两个字咬的极重,估摸着是不胜酒力,腮边眼角都浸出红,不仔细看倒像是在哭。

皇帝手发颤,“朕若真贪图你母妃的国土,就不会将它作为封地重新赐给你。”

公主入封地,往后也只能在封地中了却残生,不像皇子还有可能争权,公主除了嫁人根本没有别的出路,姬姮这样的身份,想嫁权贵几乎不可能,她生母是女皇,骨血里就贪恋着权势,皇帝为了杜绝后患,可能都不允许她嫁人。

姬姮嘴唇翕动,低声问,“那您娶母妃入宫难道是因为爱吗?”

皇帝哑了嗓子,他娶羌柔起初不是爱,是交易,他替她护好臣民,她献出骨血供他研制长生药,她的骨血没那么灵验,长生药根本制不出来,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长生药,不过是以讹传讹,最后信了的人才是傻子,他不怪羌柔,但他无法原谅她,因为她曾试图杀了他,扶姬焕登位。

她想借着辅佐天子的名义侵吞大魏山河,只是她失败了,他在一怒之下任黎国被瓜分,随后再出兵征讨回来,他是故意做给羌柔看的,她想杀他,那他就踏平她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