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域。

蕴涵天道气息的雷云反常地凝聚在一座奇峰之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肯定是有人要在此处渡劫。

可是他们不清楚是谁在渡劫,又是什么劫,阵势如此惊人。

正在峰下议论之际。一身着玄色的瘦削青年,单拎着一坛酒,突兀地出现在峰顶。

在乌云的衬托下,他白的近乎透明,锋利的眉梢下,一双夺目的凤眸微微上挑,精致如笔墨勾勒,眼底却一片淡漠,似乎没有什么能进他的眼,包括这乌云之后威压惊人的雷劫,似乎也只是饭后点心,不值一提。

这个人,整个魔域都认识。

“尊上?!”

“魔尊大人?”

魔修们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怎么没有早些猜到!整个魔域中,除了魔尊季裴以外还有哪位尊者能引来如此恐怖的雷劫?!!

思及此处。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们立马决定决定逃难,他们之中也有修为高的,也有胆子大的,但是绝对没有不怕死的。这雷劫是万年中无人度过的飞升雷劫,要看非得把命搭上!

喧哗的人声渐渐消失,鸟兽也跟着隐匿了踪迹,万籁俱寂。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须臾片刻。撕裂的风声鹤唳作响,噪声震耳欲聋。大树般粗细的紫色雷电从黑压压的乌云中冒出头来,张牙舞爪着露出了凶相。

这片黯淡地天空下,季裴独自一人轻扬起唇角。

玉骨浑然天成的细长手指拎起陈年仙酿,顺着脖颈扬起的弧度狠狠地将玉液狠狠地灌进了喉咙。辛烈浓醇的酒液流经白皙的能看见血管的脖颈埋没在衣领里,留下一片晶莹。

饮毕。

抿尽嘴角残留的酒液,他闷笑了一声,“我等了你许久,你就这点能耐?”

扬手,冰凉的指尖将酒坛向高空扔射而去,正巧碰见天道为了试探恐吓他的第一道雷劫,彻底化作了灰烬。

雷劫一刻不停地继续朝裴劈来。

眼见着乌黑的发色都要给雷影侵染,一柄两丈长的古剑横档在了季裴三尺之外。

这剑,散发着阵阵威压,周身有轻盈的气场在流动,是鲜红的血色,凝重地戾气。

季裴眼帘低垂,用扔去酒坛而腾出的右手接起了身前的剑,极简地一挥。

便劈散了这恐怖的雷劫。

“不过尔尔。”

嘴里还留有酒的辛辣味。季裴嘴角顽劣的笑意未变,法剑在手,被风吹得鼓起的玄袍下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眼神如有光束含在其间,脚下猛地一点,整个人迎上了剩下的八十道雷劫。

“第二道....”

“第三道....”

...

“第八十一道......”

人雷相撞,四散的天劫雷电想周围激射而去,被溅射到的四周高山顿时奔离塌陷,方圆数里绵延的山峰,数不尽的山体因天劫的威压,灰尘四起。

季裴的衣服变得凌乱残破,露出细白的脖颈和带着无数伤痕肌体,松散的衣衫挂在腰间,衬的他身量颀长却分外单薄。

他俊美苍白的面容堪堪显出几分疲色,脊背却挺得笔直,几近逼入绝境也没有输了骨子里的气魄,手中的剑耍了个剑花,这柄远近闻名的凶器无殇,留连在他白皙的指尖,似为了主人的胜利贺鸣,也因他的意愿剑指天际。

凶剑斜指这天际。

天地间仿佛只留下了这一道沙哑悦耳之音。

“我胜了。”

天道总喜欢用跟九有关的天雷劫数,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经是这世间最骇人听闻的雷劫数了,季裴用尽自身法力,靠一己之力抵挡了八十一道天雷。飞升劫已破。

乌云渐渐褪去,眼看着天空重复光明。

原本已经乌云褪去的天空,又出现了一道本来不该出现的乌金色雷劫。

这道雷不同于之前的任何刑雷,这是天地初生时就已经诞生的煞气雷劫。只此一道,闻所未闻。令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季裴本来挺直的身形微微一晃,从嘴角蔓延下一口心血。

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势下,无人能看见青年下唇咬渗的点点鲜血,无人能看见原本不可一世的魔尊眼底罕见的不甘。

炽烈的红色与黑发雪肤间交织出极致病态的美感。

在本命法剑的悲鸣中,季裴缓缓地闭上了眼,任金色的光穿过了他的整个身体,强大的精神让他清醒的体悟到了身体分解时的痛。

正在精神体都要破碎的时候,一本书落了下来。

融进了他的身体,与他一同在金光彻底隐没,彻底消失不见....

.......

魔域天魔峰养魔殿。

黑色与红色为主旋律的殿内,一人斜躺在雕花榻上。一身青羽玄色宽袍已经被拉扯地开了一个领口,露出纤长的脖颈,看样子是睡着了,锋利俊丽的轮廓因为深眠柔和了几分,美好到让人想要屏息驻足,深怕打扰了他安眠。

修真界灵气充沛,美人自然不少,但是这独自躺在榻间之人,容貌依旧可以艳绝整个修真界。

仆从殿下经过,将殿内点了一宿的红烛挨个吹过,才走至少年处。

“少主。”

季裴闭眼紧蹙着眉,十分心烦这样谄媚的声音。...都多少年没人叫过他少主了。

“少主...”

半倚着的少年雅黑的睫羽微微一颤,双眼睁开,瞳孔中星海沉浮,仿若包含了星辰万象。看到这双眼,仆人愣住了。

少主好像变了?但是具体怎么变了,他也说不清。

季裴艰难地坐了起来,扶住昏昏沉沉的脑袋。

夺舍?

不对。

季裴伸出手。

一双骨骼完美的少年手指,皮肤下隐隐约约透着些紫色。

这双手,的确是他的。因为家族流传下来的天魔阴脉血统,他手上的皮肤底下一直能看见比旁人更深的血管颜色。可是这个特征在他正式觉醒之后就消失了。

“少主,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季裴微微阖了眼,隐去了里面的万千思绪,摇了摇头“无事。”

仆人还想问些什么,被季裴的一个轻瞥堵在了嘴中。

少宗主的气势越来越强大了,太像老宗主,甚至比老宗主还要更可怕些。

“少..少宗主。您之前的吩咐已经办妥了。”

季裴轻眨了眨眼。不清楚这个吩咐是什么。

仆人已然恭敬地禀报起情况。

“那狗(哔)的修士已经中了我们的陷阱,晕在了魔洞,可以任您处置!”

‘狗(哔)的修士’

被这么一句称呼激到的季裴,指尖微微用力的握紧,眼底不由得掺杂了更深的复杂情绪,半晌才缓过神来,在下属一头雾水的眼神中,冷冷看了过去。

“再这么唤他,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少年的声音轻缓中带着一分让人胆颤的戾气。

仆人的两腿立刻软了,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