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徒弟?......”

季裴立刻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妖冶又清丽的眉眼微挑,眸光闪烁地轻轻一转,望向玄清子。“你都想起来了?”

玄清子轻摇了头,在季裴继续问之前,刚刚才质疑过他的于清已经怒不可遏的冲至他们中间。

拂尘一扫,金光闪烁,本就烧成乌黑的方宅立刻从中间裂出一道。

玄清子两人都没有要对于清出手的想法,倒是真让他分去了两旁。

看着对面那两个站到一处的白衣道人,季裴孤立在夜空中,不久,身后就浮现了十几位暗卫,他身上披着的不属于他的道袍微微浮动,目光从站在于清身后的道人扫过,回过眸来,嘴角嗜血的扬起一个弧度,看向于清。

“是我所做,非我所做,我师尊看着也不像是要站在你那边的样子,你觉得你能奈我何?”

“你!”

季裴手指抚过因为后撤带起的衣褶,轻抬了抬下颌。

“与其跟我急,倒不如跟我说说,我师尊为什么会失忆?”

那日分离再见,玄琛就不记得他了。

如果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肯定是一直跟在玄琛左右的于清,季裴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的状况,才让玄琛变成了现在这样。

于清听他提起此事就来气。

“你竟然还敢提起此事!”

“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孽徒,师弟的本命法剑,怎么......怎么会破碎......忘记了一切他分明是被你伤透了心。”于清的嗓音颤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拂尘。

于清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季裴的脑子里猛地“嗡”了一声。

那些玄琛忘记了自己的愤懑,玄清子的不告而别时的愤怒,一瞬间全部都化为虚有,他眼睫一颤。

“我?”

“那次玄琛追你而去,回来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问他他也不应,接着他的剑便碎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面对着于清的指控,季裴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了那天的一切。

他到底是把玄琛逼到了何种绝望之中......

剑修的剑对于剑修来说有多重要,不必多说,人称天生剑修的天才,竟然没有剑,又是何等荒谬的事。

原来。

玄琛忘记了一切竟然是因为他。

他张了张嘴唇,有些无力,最终,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我原先就是个魔族的事......真就让他那么难受吗?”

天色昏沉,光线晦暗。

季裴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色,雅黑的眼睫像是把小刷子,盖住了里面的情绪。

他没有看玄清子。

因为他并不期望从一个失忆的人身上得到这个答案,只能去猜测,在这之前的玄琛到底有多生他的气,才会变成这个不记得一切的玄清子。

他真的不明白,魔族,人族又如何。他心生眷恋的人,竟然会忌讳他的身份到这个地步。

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苦涩,脑中各种纷乱的情绪不停的翻涌着,许久之后,才划归了平静,季裴面无表情地伸手掀下玄清子给他披的衣服,毫无波澜地淡声吩咐道。

“把方木青交给于清。”

“我们离开吧。”

身旁的忠仆迟疑地发问。

“可是少宗主,将方木青留下来,始终是个后患。”

虽然这火确实不是他们放的,但是....也是老宗主放的,这小子还是跟他们少宗主有深仇大恨,还不如现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忠仆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按我说的做。”

“是,少宗主。”

一个黑衣人抱着哭晕过去的方木青,在靠近于清前扔给了于清,又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回到了季裴身边。

接住人的于清看到送过来的是谁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心中本来笃定的事,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方木青,而且还是活着的方木青。

如果事情真的是季裴做的......他何必留下方木青这个活口,他抱着方木青,神情略有些复杂,看着季裴准备离开的背影,他问。

“你想去哪里。”

季裴头也不回的回答。“回魔域。”

“方家的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真相。方家家主唯一的心愿,是让这个孩子变强,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待。”

原文里,于清是方木青的师父,所以季裴也就将这句叮咛嘱托给了于清。

其实由他自己来教导方木青也不是不可。

之前他也有带方木青回去养起来的想法。

可是......人族想要在他们魔域生活,必须经过魂川,他可不觉得一个幼童可以渡过魂川,进入魔域。

“......”于清心里已经乱了,他哑言地抱住方木青,没有再追上去。

玄清子本来就不觉得这件事是季裴做的,也不会拦季裴。

忠仆跟在季裴的身后,回头看了眼立在原地没有追过来的两人,侧首附耳道。

“少宗主,不再与玄真人说些什么了吗?”

“.....不了。”季裴声音低哑道。

玄琛忘了他,或许也是件好事。

既然忘了他,也会忘了对他的失望,不会因此继续为他揪心,就继续修他的无情道,他肯定能飞升。

他碎了一剑,他放他离开,这样就算他还了他。

季裴不断地在心底劝慰着自己。

而他也没有再与玄清子对视。

因为他怕。

他怕他舍不得。

季裴没有转头,一声不响地踏出了千里。

身后阴雨蒙蒙,空留下一座烧焦的府邸和两个白衣修士带着一个无辜的孩童。

“........”

忠仆沉默着跟上了季裴的影子。

他们宗主跟玄琛真人看来真的缘分已尽。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叹息,也紧跟着融入了雨中湿润的空气中。

季裴随手扔下的白色外袍,飘然落下,像是离了线的风筝,被一人接住,又间有佛音渺渺,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是要洗刷此刻的罪恶。

...........................

回到天魔宗的季裴,在天魔宗的大殿外站了许久。

等待了许久之后。

终于有一列人出现在了殿外。

季裴转过身,看着已经淋透了的常戚云等人,扫了一眼人数,竟然都回来了。

“常长老,你们想通了?”

“是。”

“季鹤宗主......很早以前就已经心智不定,时常疯疯癫癫,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未必不会为难少宗主,如果是这样,我等必须得活着保护好少宗主,因为这才是季鹤宗主真正的愿望。”常戚云深低着头,以无比谦卑地姿态跪在季裴脚下。

“我愿立心魔誓。永远守护您,守护天魔宗。”

“我愿立心魔誓.....”

由常戚云带头,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几道金色的代表誓言的光涌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