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藏(第2/3页)

顾如琢看起来不太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这次是为了什么这样上头?

“他签的那两个艺人,什么来头啊?”乔逸感到有些恍惚,她翻了翻资料,“现在有安排吗?”

“有一个,叫李浮生的,他沿用原来的经纪团队,已经开始跟我们交接了。”

“哦哦哦……我知道,就是老板在直播上承诺了待遇的那个主播?”

乔逸感叹了一下,随后问道,“那还有个叫程不遇的主播,我觉得他潜力更大,老板对他的安排是什么个意思呢?”

“这个……”总监面露难色,“没说,目前也没有任何安排。这个人……虽然老板给出了五分,但我们目前没有看出来主捧的意思。”

“那没说的话,要是他没什么安排,这个人给我带吧?反正新的运营部空降,我肯定要退居二线的。”乔逸抬起头,甜美一笑,“他才华不错,我挺欣赏他的。”

*

新的运营部空降了,随着时间推移,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

顾如琢签的这两个新人的待遇,不说天差地别,一冷一热是有的。

李浮生和他的团队很活跃,目前正在挑本子和进行试镜。

这个季度他们自家有三个原创剧本,一个改编剧本,还有五个与别家公司合作的剧本,除了和别家公司合作的剧本以外,剩下的剧本,只要李浮生想要,基本都是稳的。

而程不遇这边,几乎是神隐状态。

他没有经纪人,没有团队,甚至没有助理,乔逸找他的联系方式都找了很久。

她查到了程不遇的一些信息,知道他的情况——还是学生,素人一个,看着也不太有钱,有点穷。

她先发了自家的几个剧本给他看。

她问:“你有感兴趣的没有?”

程不遇认认真真地回答:“谢谢姐姐,给我几天时间看看吧。”

乔逸:“……”

这个人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啊!新人哪有挑剧本的功夫?

但她站在公司立场上,没办法再多暗示什么了。

*

星传大学。

程不遇窝在被子里,开着直播间,整个人慵懒而困倦。

“小程这几天是不是很累啊?你一直没有消息,我们都好担心,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签了顾如琢家公司呢!”

“啊啊啊开播了!我飞奔而来!你现在是有什么新安排吗?”

“在看剧本,没有新的安排。”

程不遇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白净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有种莫名的咸鱼,像是瞬间丧失了一切事业心。

“小程心情不好吗?还是困了呀,要开心起来呀!”

“没有不开心。”程不遇声音没什么波动,带着睡意,“但因为被人骗了。被人骗了,不想动。”

“哈哈哈哈哈什么啊,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不想动。”程不遇说。

他缩在被子里,手中握着一把暗蓝色的钢笔,无意识地用手掌持续摩擦着钢笔的笔尖,已经磨出了一片红痕。

他的计划被打乱时,永远是这样。

这支笔是鹤遇买给他的,很小的时候买给他的,很贵,一支要二十块。

他从来没有用这支笔写过字,只是喜欢握在手心。

因为鹤遇工作忙,他常常在等她。等她接他回家,等她下班,等她来医院……他的童年被“等待”两个字包裹,于是他学会了用这支笔打发时间。

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磨着自己的手心,通过那种奇异的不舒服的触感,来提醒自己的存在,提醒自己在做什么。

他没有办法分辨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有疼了、不舒服的时候才会知晓。

他的人生像是只剩下了等待两个字,随后就是按照计划,自己去撞。

而当那计划消失,或是超过他的控制的时候,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茫然等待。

这计划曾经包括跟着鹤遇完成一个大团圆结局的故事,包括离开程家考上星传,包括入围娱乐圈破壁计划。

但那不包括他没计划到的事,比如他进了顾如琢的公司,比如鹤遇的死。

——“把那个孩子拉走!他在干什么?他太可怕了,他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动?”

“是太难过了吧……就这么一个妈,在自己面前自杀了,他能做点什么?乖,小朋友,不要怕,过来到我们这里来。”

“他真的不对劲,有什么人,自己亲妈死在眼前了,到了头七,还不哭一声的?”

“有点可怕。”

其实他也不明白,他只是在等待。

等到手掌磨出红痕,磨得鲜血淋漓,等待着一切如同往常一样的生活,重新降临在他身边。

“小遇,你别老磨那支笔,不礼貌。”

他第一次见到程家人时,他的亲小姑把他这支笔丢去了外边的湖水里,“你说你老磨它干什么?过来吃点心啊。”

那天是过年,举家团圆,他也因此能被短暂地接回程家。在场的那么多人,都是他的亲人,但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他说:“我困了。”于是被获准回到楼上,他隔着窗户往下看,望见那湖水,想着自己从这里跳进湖里的可行性。

但他没能成功。

落地窗推开,阳台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是顾如琢。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年夜的日子,却没有呆在楼下。

顾如琢没看他,他和他一样,望着楼下的湖水,声音无波无澜:“那个钢笔对你很重要吗?”

程不遇望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咬着嘴唇,手再度无意识地磨蹭起来,只是这次掌心空空,什么都没有。

“你等等。”

顾如琢探头往下看了看,程不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攀着阳台翻了下去。

楼层不高,别墅设计和他们的家很像,顾如琢身轻如燕,很快在楼下落地,随后脱了外衣,穿着衬衫往里一跳。

这是大年夜,冬日湖水刺骨的冷,程不遇扒着阳台边缘往下看,望见他进去之后,什么影子都没有了。

他的喉咙哽住了——他凭借理智,知道这是一件毁灭性的大事,但他的身体僵住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但没过多久,顾如琢从湖里冒了出来,很快地上了岸,对他挥了挥手里的钢笔。

暗蓝色,在夜晚的花园灯下熠熠发光。

“挺好找的,这湖不深,每天要清理一遍。”

顾如琢上来时,浑身湿淋淋的,一双丹凤眼漂亮而耀眼。

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青,但他的神色仍然那样散漫淡漠,“你小姑养的冬月季到处是刺,我下去时没事,爬上来时被扎了,”

他伸出手,钢笔就躺在他手心,虎口的位置被刮破了,正在往外冒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