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客从何来(81)

“我娘……”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你娘了?”孙安平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那个……”

这个那个的,不是你这个老头先提起我娘的吗?

是吗?年纪大了, 说话爱颠三倒四的, 没法子呀!

孙安平揭过这个话茬,转移话题, “你进宫带啥了?桐儿没回来, 还知道给我做顿饭呢!你说说你, 你给老资带啥了?”

孙氏伸手把什么东西咚的往桌子上一放,“带了!”

孙安平一脸嫌弃,又是这种瓷瓶,里面装的是药。那个味道呀, 要了老命了,“又是桐儿做的?怎么回回都叫你转交。”

“她说要改良, 我说不用。”就给你拿来了!

这个混账呀!

不过这药是不错, 把人养的龙精虎猛的。除了味道叫人一言难尽之外, 别的尚可。他给收了,揣怀里,“你等闲不进宫,这回大摇大摆的进宫,有正事?”

“孙重山的婚事。”孙氏有些小烦躁, “赶紧叫把婚事办了才好。”

孙安平咕哝, “我这不是等着杨氏那边反悔呢吗?如今看,那姑娘果然是个傻的,一点也没桐儿机灵。”

路是自己选的, 人家愿意。

那成吧!愿意就愿意,“那就赶在年前, 把婚事给办了就完了。聘礼我不管,但这个嫁妆咱们出。”

“早前婚事就准备了,找内务司怕是能找到嫁妆单子。”

事原本人家的亲爹娘给定下的,必不会薄待,我原封不动的给你陪嫁了,也不算亏待。

最后想了想,孙安平也有些唏嘘,“罢了,给她双倍的嫁妆。别叫人指摘!”

仁至义尽了!

等永安拿到单子,顺手将单子撇到一边,“虚伪!”

乌云低头,“要拒吗?”

“为什么要拒?”永安一身白衣,眼里无限的伤感,“从今往后,除了你们,只这些东西能给我依仗了。”

乌云突然有些艰涩,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永安拉着乌云的衣襟,“你别离开我,我害怕。我爹没了,我娘……之前你也跟我去了,她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弟弟入了庙学深处,说是受教,可我觉得八成还是被囚禁了。我这好似是心想事成,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了。可乌云姐姐,人都是现实的。曾经,我煊赫,孙公子不如我,而今,打了个颠倒,他成了金枝玉叶,我高攀甚至得拖累他。我这还没嫁人,但却也已看到了,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身边伺候之人,最近走的走,逃的逃,我竟是不能辖制。这种感觉,姐姐懂吗?”

乌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像是又回答了那个火海地窖之中,那个小姑娘拉着她,抱着她的胳膊,吓的浑身发抖,一声一声的叫姐姐。

她抬头慢慢的抚摸永安的头,“不怕……我在……”

永安靠在乌云身上,低声问,“姐姐,你有父母吗?”

父母?

乌云苦涩的笑,是啊!人人都该有父母的,可只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她的视线落在墙角蜷缩的一窝猫身上,那是她夜里捡来的猫,生了一窝猫崽,母猫看的可紧了,谁想靠近都不成。那是在护犊子!

她带回来了,公主就叫养着,而后整日里对着这一窝猫发呆。每天都会叮嘱一句:“把猫崽子看好了,要是跑出去,没大猫护着,它们就没活路了。”

之前她没多想,如今突然有点明白,永安这是物伤其类了。

这个昔日里骄傲到胡闹的小公主,夜里常常梦里哭泣,不是喊爹就是叫娘,多数时候,会因为噩梦醒来,然后喊的永远都是:“乌云姐姐,别走!”

“我不走!”乌云摸着永安的头,“我不走,陪着公主。”

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她难得调节气氛,“要嫁人了,高高兴兴的。孙公子好歹也是皇孙,嫁过去就是皇孙妃。将来要是生了小公子,那更是尊贵了。”

永安的眼睑颤抖了几下,再抬的时候有几分羞涩,“但愿跟姐姐想的一样,咱们是奔着好日子去的。”

“当然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乌云见她便是笑,也总带着几分愁容,就又道,“公主心有不安,不如找寿安县主……不是,是郡主,何不找郡主去玩玩。”

找林雨桐吗?

时机不对!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去找。乌云还是太单纯了,当然了,单纯也好!永远单纯才好。

因此,她只摇头,“姐姐,我在守孝。婚期订的,是在父丧百日之内,这是热孝成亲的。”

乌云迷茫了一瞬,然后点头,回头又去问乌鸦,“守孝很重要吗?”

守孝……是形式吧!但是,没了爹,是很伤心的事。

乌鸦叹气,“我五岁没了娘,六岁没了爹,对爹娘,我还有点印象,是很难过很难过,很害怕很害怕的……没了他们,再没人管我。便是死在外面,也无人记挂……”

乌云心说,我还真就是那种死在外面也没人记挂的人。

转脸乌鸦又道,“如今好了,我有姐姐。我心里惦记姐姐,咱们有家,家里有菜园子……”

乌云笑了,是啊!好歹还有记挂自己的人。

她从家里出来,买了永安喜欢吃的,赶紧往回赶。才一进门,永安就扑过来了,“姐姐你去哪了……”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的焦急,“出去这半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乌云笑了,遮在面具下的脸表情柔和极了,双眼温柔似水,好似一下子褪去了怯懦,她的声音沉稳,“别怕!我在的。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林雨桐是在婚礼上见到永安的。

这一天,大雪纷飞,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下。狂风大雪飞,实在不是个办婚礼的好日子。

毅国公府的挂出来的红灯和红绸子,被风卷的满天飞。宾客也跟着受罪,把这府里的院子都开了,也只能是刚摆开席面。该在外面热闹热闹的,可如今这天气,谁出去谁受罪。没瞧见小丫头没差点被风给卷走了。

好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觉得,这婚事怕是不好。

真的!太不吉利了!

北燕末帝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帝王,对别人还罢了,对永安公主来说,这是国孝也是家孝,热孝成亲,再怎么说也有点那个,对吧?

“这个婚事操办的太着急。”

“肯定是女方催的紧,难道男方能急着办?”

这倒是,亡国的公主,谁娶回家不闹心呀?

“不过,这定日子怎么不问钦天监?”

“谁说的?皇上还真叫问了,我弟妹的娘家兄弟就在钦天监,说是孝期百日内无好日子,若不是幸就放在明年中秋之后……”过了周年忌日了,也还算罢了。

“可早前那位贵妃不是庙学出身吗?天庙不信这个吉利不吉利的,说是无稽之谈,哪个日子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