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第2/2页)

重霄君眉间沟壑更深,不悦道:

“方应许,就事论事,有什么不满直接说,何必阴阳怪气。”

方应许的怒气蹭地一下就窜上来了,刚要开口准备骂个三天三夜,就被谢无歧朗声打断:

“既是个误会,如今大家说开了就好了,也省得我师尊总担心大师兄瞧上了小师妹,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哎呀,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生气呢。”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谢无歧四两拨千斤地缓和下来,沈黛也跟着松了口气。

方应许也地恍然大悟,指着谢无歧道:

“我就说你之前怎么那么好心说要帮我洗衣服呢,难怪啊——”

谢无歧从来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良善之辈,他突然主动要帮他洗衣服,方应付当时就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现在仔细回忆一番,一定是谢无歧早就知道重霄君向师尊提亲一事,但他也知道他对沈黛没有非分之想的事情,之所以没说,还不是存着让他替自己分担火力,在前面分散师尊注意力的打算!

谢无歧。

好狠的一颗心,好歹毒的一个师弟!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这个当大师兄的无情了!

方应许转头就向着兰越,张口道:

“师尊,我要告诉您一件重要的事情,其实师弟他——”

后面的话都被谢无歧一巴掌捂了回去。

唇红齿白的少年扬唇一笑,对兰越和重霄君道:

“大师兄情绪有点激动,见笑了,待会儿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就好,重霄君您去忙吧,还有这位宿危仙君,今日您是东道主,应该也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吧……”

宿危却没应声,而是先上下将谢无歧打量了一番。

映在他眼中的少年身量纤长,劲瘦却不单薄,少年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笑起来时有种恰到好处的桀骜不羁,多一分太过痞气,少一分又显得斯文温吞,而他眼尾弯弯,正是少年最英姿勃发的模样。

“不,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宿危的目光掠过谢无歧,最后又落在了沈黛身上。

“沈仙君,我今日想来见见你,不仅因为你是重霄君承认的儿媳,更是因为你是我妹妹的情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此言一出,谢无歧和方应许瞬间收声,就连重霄君与兰越也抬眸看了过来。

他妹妹的情敌。

宿檀的情敌。

……所以宿檀喜欢谁?说是情敌,那到底是沈黛喜欢对方,还是对方喜欢沈黛?

沈黛与宿危的双眸对上,感觉到一股权势与地位的双重压制,长洲宿家财力惊人,又与重霄君有姻亲关系,势力不可谓不大。

听了宿危这话,沈黛下意识心里慌了一秒,但又想到身后的兰越和两位师兄,又觉得不能给他们丢人。

于是定下心神,摇摇头:

“我不明白。”

她确实不明白宿危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宿檀对谢无歧有好感,谢无歧虽没有直接明了的拒绝宿檀,但也是因为对方也没有明确说明心意,所以谢无歧只能用冷言冷语来侧面表示自己的拒绝。

这种情况下,沈黛不明白宿危跟自己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宿危也没想到她这样不给面子,顿了几秒,复又开口:

“我妹妹长到十八岁,第一次对人有几分好感,但感情到底不是放在架子上供人购买的货物,我这个做哥哥的别的帮不了她,但总能替她来问一句——”

“沈仙君,你喜欢谢无歧吗?”

沈黛全然没料到宿危会问得这么猝不及防,这么直截了当。

蓦然间,好像心被人悬了起来,浮在高空中,一下一下,跳得急速而沉重。

谢无歧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兰越的视线落在了沈黛面上,似乎也想要听听她的答案。

沈黛没有回头,看不清谢无歧的表情。

她抿着唇沉思半响,终于开口:

“他是我二师兄,我自然是喜欢的。”

兰越听了这话,心中轻松几分,面上又恢复了往常如沐春风的笑意。

他两手揣进宽袍之中,微微笑道:

“不错,阿歧待黛黛一贯很好,黛黛当然也很喜欢这个师兄,宿檀仙君喜欢阿歧,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情,宿危仙君专程来问我小徒弟,倒有些莫名其妙了。”

宿危得到了沈黛的答案,也很自然的将这话理解为了沈黛的否认,就像刚才她否认自己喜欢方应许一样。

“只是同门情谊,这事就好办多了。”

宿危面上浮出几分笑意,悠然解释:

“还请诸位见谅,实在是我兄妹二人父母早逝,我如兄如父的带着阿檀长大,养得娇惯了些,自然就有些关心则乱。”

谢无歧听了方才沈黛那番话,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但语气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宿危仙君这话说得好笑,只有你妹妹娇惯,难道我师妹就不娇惯了?你一会儿说她是你妹妹的情敌,一会儿又质问她一些无聊的问题,这次是我师妹脾气好才回答你,下次可没有这样客气的道理了。”

宿危看着眼前少年,他生来有一副笑模样,便是不笑也不显冷漠,难得像此刻这样面如寒霜,咄咄逼人。

他挑眉:“谢师弟这是被沈师妹划清了界限,所以恼羞成怒了?”

谢无歧眸光寒凉,正欲再怼回去,忽然被沈黛打断:

“宿危仙君,我的话还没说完。”

宿危扫了一眼谢无歧,才对沈黛道:

“沈师妹请讲。”

“我与二师兄虽只是同门情谊,但宿檀仙君若想要追求我师兄,恐怕也是于理不合的。”

宿危笑意敛了敛,看着沈黛的神色认真了几分。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于理不合?难不成沈师妹信奉凡人界那套道理,认为女子主动向男子示好就是不矜持?”

沈黛摇摇头:

“自然不是。”

宿危有些不耐:“那又是为何?”

他妹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喜欢却得不到的。

从前没有例外,谢无歧也不能是这个例外。

在宿危这样的十拿九稳中,他面前的沈黛却缓缓露出了一个极其明媚爽朗的笑容,望着宿危,一字一顿道:

“因为不是男未婚女未嫁,我二师兄,是已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