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长生宫的密室是用北海绮玉岛上的黄玉筑成的, 温凉舒适,非常适合养伤。

谢汝白进到内室时,慕凌正歪在李玄月的怀中, 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红光华, 细看便知这是李玄月身上的那股纯粹的欲念。

李玄月和谢汝白曾在问心台幻境中见过, 对这个艳鬼皮囊的“小生”有些印象。见他进来了,便收了身上的红光, 抱起慕凌,扶她坐好, 一边为她打理了一下微微散开的鬓发,一边带着些宠溺的口吻说道:“没良心的小冤家, 为了你我又要过好一阵子清心寡欲的日子,你倒好,我还没走就把小相好叫来了。”

慕凌对她笑笑,吸收了那层淡淡的红光之后,苍白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好好休息。”李玄月将轻薄的软被盖在她的膝上,染着凤尾红的指甲轻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道, “好了, 来找姐姐喝酒。”

这整个天界都没有人敢对着慕凌自称一声姐姐,也就只有这位凡间公主修成的小小鬼仙, 不止敢让扶兮仙尊喊她姐姐,还敢赖在仙尊身上占便宜,着实是嚣张的很。但叫人不得不服的是,她这样嚣张, 却不会让人觉得出格, 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 仿佛她天生就能这样做似的。

“好。”慕凌微笑颔首。

依旧穿着一身凡间锦绣华袍的李玄月这才起身往外走, 宽大及地的袍袖上的玉石和地面擦出细细的声响。背脊挺直姿态从容的李玄月的举止做派依旧保持着身为公主时的样子,虽然对着慕凌十分亲昵,但面对谢汝白时却只是礼节性地微微颔首,便径自走出了密室。

只是她那双凤眼斜斜睨向谢汝白时,谢汝白倏然就想起了这个所谓的公主曾说过,比起男子她更钟爱女子。

而且那时候,他问了慕凌那么多次,慕凌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跟她走的话。可那时在花灵族祭坛,慕凌一看到这个公主的魂魄,她便说本想问这个公主愿不愿意跟她走……

清衍,妖帝,还有那个泽霄帝君还不够。她竟连一个凡间公主鬼魂修成的鬼仙也……

满腔的担心,瞬间被各种情绪倾盖,有什么东西蛮横从他的胸腔里撞出来。哪怕他极力制止,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得到的却是更加的烦乱不安,甚至生出想要摧毁什么的躁动。

他只能攥紧拳头忍耐,用平波无绪的面孔隐藏起汹潮涌动的嫉火。

“幼雪,你先下去。”慕凌吩咐道。

幼雪垂首一躬,退出了密室。

随着密室石门关闭的声音,这密不透风的室内便只剩下了谢汝白和慕凌二人。

慕凌靠着软枕抬眸望向谢汝白,而谢汝白却只是面色阴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时之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焦灼到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

可慕凌却还是一派自在懒散,只是比平时瞧着虚弱了一些。

“哎……”她低低叹了口气,往常章口就来的哄人的话在见到人的一霎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的这个汝白哥哥太认真了,或许这件事确实是她不该,不该招惹他,更不该轻许下承诺,现在还继续哄着他的话,或许真就是……哎。

她想了想,开口道:“玑玉她都和你说了吧,一开始这件事就是我错了,汝白哥哥想要的真心……”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突然爆发冲过来的谢汝白抓着手腕按在了宽大的软枕上。他那沉若渊海的眼瞳沉默着逼近,直到她的眼中只容下他一人的身影为止。

“汝白哥哥……”慕凌看着眼前这炙烫的眼神,下意识地轻唤了他一声。

可谢汝白却没有回应,只是用这种恨不能将她拆骨吞肉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然后突然如同宣泄一般狠狠咬住她的唇,直到甜腻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才抬起头,将这混合着血水的液体咽下,双眼赤红地看着慕凌。

“既然你只有欲I望,那就把你全部的欲I望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直白到近乎疯狂的话语直愣愣地砸入慕凌的耳中,就连慕凌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不觉愣了一瞬。

而待她回过神时,密室已经变成了谢汝白的法器狱笼,而她则高举着双手被谢汝白绑在了刑架之上。刑架的一边还燃着一方业火,业火中烧着一根玄铁烙具。

她舔了一下被鲜血燃红的苍白的唇,笑道:“汝白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惩罚你。”谢汝白神色冷漠,只有那双乌黑的眼中燃着沉沉暗火,“必须要让你长点记性。”

银白雪亮的长鞭从虚空中被抽出,绕在谢汝白修长白皙的手臂上,散发着诡异而圣洁的光。

“哥哥真的忍心?”慕凌看了一眼掩藏在业火下的刑具,又看了看谢汝白手中的银鞭。

玉髓银骨鞭也算是谢汝白在下界时的成名法器了。

不过慕凌说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没有什么想反抗的神色。就当是让她的汝白哥哥泄泄恨,更何况以她的了解,她的这位汝白哥哥,十之有十一二,最后也是下不了手的。

“知道错了吗?”银骨鞭幽寒的触感,像是一条银蛇一般缠上慕凌的身躯,将慕凌牢牢捆绑在刑架的柱子上。

慕凌看着谢汝白,略显虚弱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知道,可汝白哥哥也知道的,我改不了。”

“我知道。”谢汝白低低道了一句,语气却莫名地坚定,“所以我要你好好看着。”

“好,如果这样能让汝白哥哥高兴一点的话。”慕凌笑了笑,虽说业火烙身,痛苦异常,而且烙下的痕迹永远无法消除。可谁让她是主动招惹的人家呢,她师哥萧意早就告诉过她谢家的这位二哥哥可不好惹,而她不但惹了,还把人惹到了天界。

一阵裂帛之声响起,但炙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在慕凌的身上。

“噹”的一声玄铁落地,还未完全散去热度让其呈现出一种暗红的状态。

谢汝白脱力地瘫坐在他从前的轮椅之上,被撕裂敞开的衣纱之下白皙而结实的胸膛心口的位置上,被业火烙出一个殷红刺目的“凌”字。

他看着慕凌,被冷汗浸湿的透明发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虚弱而偏执:“这样,你就赖不掉了。”

“哎……”慕凌指尖弹动,一道灵光落到银骨鞭上,银白的鞭身便像是被抽了骨节的软蛇一般从她身上滑下。她轻盈落地,走到谢汝白的面前,俯身用手指轻抚过他心口的字,“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她说着,指尖释放出柔和的仙力,为他消去业火灼伤的痛楚。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却被谢汝白牢牢扣住,谢汝白一个翻身将她按在轮椅之上,乌黑如缎的发丝滑落,他直视着她浅淡的桃目:“那就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