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折磨

沈云亭如今正得圣宠, 又是他侄孙,晋王当然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当下也不再与嘉禾计较,只兴致缺缺的走开了。

程令芝瞪大眼睛看着空了的酒杯, 胸口一堵, 立刻慌张起来。遭了!那杯掺了药的酒竟被别人喝了。

这若是待会儿药性发作起来, 可怎么得了?若是被人发现她给长公主独子下了药,她便完了。

程令芝心下乱成了一片,正在此时晋王拽着她的手不耐道:“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程令芝只得跟晋王走了,她心虚到不行,可仍安慰自己,到时候她只要咬死不认便行了, 反正那杯掺了药的酒早被沈云亭饮尽了, 死无对证。

嘉禾抬眼看了沈云亭一眼, 随即低下头,心道他不是方才离席了,怎地这会儿又回来了, 还恰好替她解了围。

无论如何嘉禾客客气气道了声谢:“多谢大人解围。”

“不必客气。”沈云亭站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停留在嘉禾身上。

沈云亭这几个月来第一次离她如此近,总想多停留一会儿。她说不想见他, 他只能偷偷在身后留意小心护着她。

见沈云亭站在原地不走, 嘉禾微抬头淡声问了句:“大人还有何事?”

“无事,我……”沈云亭对上了嘉禾圆润水灵的眼睛,心猛地扑通一跳, 他伸手捂住胸口。

奇怪,好像哪里不对劲。

嘉禾盯着他问:“大人怎么了?”

“我……”沈云亭晃了晃昏沉的头,半睁着眼神色略有些迷离,“你真美。”

嘉禾一愣瘪了瘪嘴, 刺了沈云亭一句:“大人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蹩脚情话的?”

沈云亭抬头托着发晕的头:“不是情话,是真的。”

他说的没有半点作假。平日他便觉得嘉禾很美,今日觉得她美得异常。

乌发随风轻柔地在她脸皮擦过,擦得他心痒。卷翘长睫之下圆润的眼满含水光,似要将他溺死,翘鼻之下的嫣唇微微一抿似透着甜香,诱人沉沦。

她美到他心不停地颤。

他一向自制力极好从不急色,也不知怎么了,莫不是因为许久未同她靠近了想得慌,方才只盯着看了她一会儿便觉得想对她做些疯狂的事,脑中不停地浮现前两世他们翻滚在帐中的画面。

欲念越来越重,沈云亭闷哼了一声。

嘉禾皱着眉盯着他看。

沈云亭被她盯得面庞一红,抿唇转过身不去看她。再看下去他怕出事。

嘉禾莫名其妙,低喃了一句:“奇奇怪怪的。”

沈云亭隐忍着心中不堪的念想,迈步走到离嘉禾稍远的席位上坐下。他呼吸开始不由自主地乱了起来,颤着手为自己倒了一碗凉茶,一气将茶水饮尽。

他喝水的动作略急,从唇边溢出的茶水顺着脖颈滴落在衣领之上与汗水交融在一起。

沈云亭抬手拭唇,慢慢试图冷静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仔细地在脑中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回顾了一遍,某个片段重复出现在他脑中。

是那杯酒,他替嘉禾挡下的那杯酒有问题。

是谁干的?

晋王?

不会。晋王虽荒唐但绝不屑对外人做出这种事。

是程令芝。她一直逼嘉禾喝那杯酒,如若现下喝下这杯酒的是嘉禾……

沈云亭不敢继续想下去,眸色变得极狠戾。他稳居庙堂二十年,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简直轻而易举。

他隐忍着身上的火,可越忍火烧得越旺。他远远望着嘉禾,鼻尖有湿润的东西溢出,落在黑漆桌面上,晕染开来。

流血了。

他真的不能再看见嘉禾了。

沈云亭起身离席,逃离向人不多的后花园去。

嘉禾正坐在席位上,品着长公主千里迢迢自南方运来京城的荔枝。冰镇的荔枝果肉鲜甜,沁凉的汁水在她口中抿开。

太子身边的侍从走到嘉禾身前行了一礼,将太子吩咐他交给嘉禾的小纸条递给嘉禾。

“程姑娘,这是殿下让我给您的。”

嘉禾接过纸条打开后,看见上头写着一行小字——

黄昏后,后院小亭边见。

嘉禾思忖片刻,对太子的侍从道:“我知晓了。”

侍从得了回信便离开了。

嘉禾垂眸看着小纸条上的字,心想上回没机会同太子说完的话,这回该同他说清了。

她没办法再敞开心扉喜欢一个人。

她试过了,试过去接纳别人,可还是不行。

无论是沈云亭也好,骆远也好,太子也罢,她都不会动心。

前两世的经历太过惨烈,喜欢一个人对她来说痛彻心扉,她怕了,再也不想再重复过去。

如果太子对她有意,而她不能抱之以同样的情愫,这对太子来说是不公平的。她想同太子说清楚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再没法对一个男人动情。

她没有理由让太子接纳这样的自己。

戌时掌灯之刻,玉筝喘病犯了先行回了公主府。嘉禾想清楚一切,起身朝沈府后院走去。

沈府正堂因寿宴而热闹非凡,后院却在夜色下静谧非常。

去往沈府后院的路,前世今生走过无数回,嘉禾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通过幽长曲折的长廊,走进后院小亭,太子尚未过来,嘉禾掸了掸石凳上的积灰,提裙坐下。

残夏之夜,微风吹着枣树枝叶,发出沙沙摩擦声,树上蝉鸣声阵阵,细细蝉鸣声中似还伴着男子深沉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声,嘉禾三辈子听过无数回,堵上耳朵也能辨出来是沈云亭的。

嘉禾皱眉警觉,循声望去。

呼吸声似是从假山那头传出来的,嘉禾朝假山那头唤了声:“大人?”

无人回应,呼吸声戛然而止。

嘉禾不放心又唤了一声:“沈云亭。”

还是无人应。

奇怪。

嘉禾起身朝假山走去,她仔细地环视了一周,在小池旁的假山前瞥见了沈云亭素色上衣的衣袂。

她往前走了几步,寻到了靠在假山石缝里喘气的沈云亭。

残夏之夜,并非很热,可沈云亭整件衣衫都被汗打得湿透了,他额头的汗顺着垂在肩际的发滚落,面色惨白中透着异样的红。

他的样子像是病了,可又不怎么像。

嘉禾忙问:“你怎么了?”

“别过来。”沈云亭闭上眼低沉道,“走远点。”

嘉禾蹙眉,走近了一步:“可是你这个样子,分明像是病了。你三翻四次救我,我若弃你于不顾,岂非忘恩负义?”

沈云亭缓缓睁眼,眼前他贪恋已久的人近在咫尺,他觉得自己此刻是火,是想将她吞噬掉的火。

残存的理智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嘉禾一直蹙着眉,从袖中拿出绣帕递给沈云亭,抿了抿嫣唇关切道:“你先擦擦汗,我替你去找大……夫……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