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凤凰公子(第4/5页)

郦老夫人笑道:“一点儿小事罢了。况我家与你岳家几辈子的交情,你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套。”

“由小及大。那日我在衙门外站了许久,也只有郦叔叔出言相询,帮了我。虽是小事,却见大节,可知府上真正宽厚仁善,乃大善之家。”秦凤仪颇会说几句好话,哄得郦老夫人乐呵呵的。老人家原就偏疼幼子,且是自家孩子做了善事,人家上门感谢,郦老夫人这做娘的自然欢喜。

大家说了几句客套话,郦大奶奶笑道:“要不是你递帖子,我们也不晓得景川侯府大姑娘的亲事将定,什么时候办喜事?日子定了没?”

秦凤仪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向岳家提亲,待好日子定了,一定过来跟老太太、太太、奶奶们报喜。”

郦大太太与郦老夫人笑:“老太太,咱们可得准备贺礼了。”郦老夫人笑道:“这样的喜事,越多越好。”

大家笑一会儿,郦大奶奶与秦凤仪半是打趣半是说笑:“先时李家大姑娘未至及笄,就半城的人家打听她。后来,听说她与李公子去了扬州,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秦公子与大姑娘的亲事,不知是谁做的媒人?”

秦凤仪笑道:“是方阁老和平珍舅舅。”

这一说,郦家女眷更是惊讶,连郦老夫人都说:“果然好姻缘。”这两位媒人就不简单。郦大太太道:“远哥儿在家温书,那书也不急于一时,秦公子到了,让远哥儿过来见一见。”吩咐丫鬟去请人,又和颜悦色地与秦凤仪道,“我们远哥儿大你几岁,你们都是年轻公子,年岁相仿,以后在一起玩儿才好。”

秦凤仪心思灵动,笑道:“阿远哥在温书,莫不是在准备明年春闱?”郦大太太笑得那叫一个欣慰:“正是。”

一时,郦远到了,秦凤仪以为会是个斯文公子,不想却是一身大花锦袍,从头到脚写着“我是贵公子”的嚣张气焰。说实在的,要是秦凤仪与郦远站一处,叫人猜谁出身暴发,那一准儿是郦远胜出。郦大太太笑道:“快过来见过你秦兄弟。”

郦远一见秦凤仪就乐了,大笑三声,过去挨着秦凤仪坐了,一把揽住秦凤仪的肩,笑道:“可是乐死我了,我听说家里来了个比李钊俊八百倍的人,我连忙过来。果然不是丫头说大话,好兄弟,你生得可真好,真是替哥哥出了一口气!”

郦大太太嗔道:“你这孩子,又说呆话。”与秦凤仪道,“阿远与你大舅兄自小一道长大,惯爱玩笑的。”与儿子介绍秦凤仪,“这是景川侯的女婿,秦凤仪,秦公子。”

郦远再细看秦凤仪一会儿,再三赞道:“果然是阿镜妹妹的眼光,她眼光一向不俗的。兄弟定不是京城来的,你要是京城人,我一早去结交你了。”

秦凤仪也是个直性子,对郦远颇有好感,笑道:“阿镜妹妹时常说起京城人物风流,更胜他处,我初到京城,先得郦叔叔相助,又认识了阿远哥,真是缘分。”

“谁说不是。”郦远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他道,“先时不是说李家与平家有意联姻,你和阿镜妹妹是怎么走到一处的?”

与阿镜妹妹定情之事,秦凤仪说八百回了,不过,八百回他都没说厌啊!因说的次数多,他都说出感情与技巧来了,他道:“说来,怕阿远哥和老太太、太太、奶奶们不信。”

郦大奶奶笑道:“方阁老和珍公子都为你们做媒,这有什么不信的。你说我们就信。”“倒不是怕你们疑我的话,只是,此事颇多奇妙之处。”秦凤仪说得绘声绘色,“那还是二月间,我生辰刚过,午间在房里午歇,我就突然做了个梦。说来不怕你们笑我,我梦到娶媳妇了。”

果然,郦老夫人与诸女眷皆笑了起来,秦凤仪也适时地露出个羞样。郦远笑得最欢,他拍腿大笑道:“兄弟你可真实诚。这有什么好羞的,这种梦谁没做过啊?”

郦大奶奶打趣:“看来,二弟也做过了。”“做过,做过好几个呢,回回娶的媳妇都不一样。”郦远哈哈笑道。

秦凤仪正色道:“我当时也以为就是个梦,因为,梦里的媳妇并不认得,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可谁晓得,三月中,我去茶楼吃茶,就遇到了阿镜。我一见她的样貌,当时吓得我险些没从茶楼上摔下去,因为,阿镜与我梦中娶的媳妇一模一样。”

“竟然有这样的事?”郦老夫人问。

“可不是嘛。我当时吓得跑出茶楼,连马都没骑,一路跑回家,我都不敢跟我娘说,怕吓着她!”秦凤仪道,“我回家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故。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看错了。待后来,方阁老致仕还乡,我想着,去古玩铺子挑一样给阁老大人的礼物,结果,我一去古玩铺子,又把我给吓出来了,因为我又遇着阿镜和我大舅兄了!我吓得要命,可一回看错,总不能第二回也看错。”

郦远急道:“你胆子可真小,这有什么可怕的?遇到了梦里的媳妇,这说明你们有缘呀。”

“你要真遇着我这事,就不会这样想了。我好些日子都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我还跟我娘去庙里,拜了菩萨,问了问栖灵寺的高僧,高僧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一桩缘法。”秦凤仪道,“可我两次见他们,都是吓得转身就跑。谁晓得,没过多久,就在方阁老府上,我们再一次遇见。”

连郦大太太都说:“这可真是缘分。”

“是啊。”秦凤仪道,“你们不晓得那感觉,我见阿镜,如同认识她许久。只是,我梦到了她,她未梦到过我。可我们在一处,举凡说话做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投缘默契。唉,可说起来,她是侯府贵女,我不过是平民小子,如何配得上阿镜妹妹?我虽心喜于她,却也晓得配她不上,心里又很想照顾她,我就与阿镜妹妹结拜了兄妹。”

郦远都听傻了,问秦凤仪:“那你怎么又来提亲啊?”

郦大奶奶正听得入神,道:“二弟,你莫打岔,听秦公子说。”

秦凤仪道:“待我们结拜了兄妹,我觉着挺好的,一则,不会耽误了阿镜妹妹的将来,她这样的人,理当嫁入豪门,才不算委屈了她。二则,她在扬州时,我也能照顾她,好尽一尽我的心。可有一天,去御史府的时候,珍舅舅现在在我们扬州做御史,我过去时,听小郡主与珍舅舅说话,他们提到平家与李家的事,我不晓得为何,只觉着晴天霹雳一般,当时也不晓得如何回的家,在家住了几日,我心里既酸楚又难过,哭了几日,只觉着伤心无可寄托。我在家,我爹我娘见我伤心,他们也跟着担心,我不欲父母伤心,便去了庙里,想着庙中清净,若出了家,便再无烦恼了。后来,阿镜妹妹听说我出家,去庙里看我,我才晓得,他们两家根本没有议过亲。我当时,没听明白小郡主和珍舅舅的话,一时误会了。我只顾着伤心,也没问清楚,险些出了家。”秦凤仪说到动情处,当真是眼圈泛红,似是忆及当时伤心。话到最后,自己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