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5页)

“因为,师尊从来只把我当成一个赝品,一个替身。”

沈漓安下意识想要反驳:“瑶瑶你——”

“师兄若不信我,等着看好了。”盛鸣瑶放轻声音,摇了摇头,“至于道歉认错——我既无错,为何要道歉?”

“瑶瑶!”沈漓安总是温和的声音一变,带上了些许严肃,“你怎么总是这样一意孤行。”

又是这样。

沈漓安总是如此,他恨不得将所有人都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给他们设定好身份,不容许他们出半分差错。

比如盛鸣瑶,沈漓安总把她当成幼时那个怯生生的看着般若仙府亭台楼阁,甚至连正殿台阶都爬不完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他固执地想要留在原地。

盛鸣瑶心中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将背部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用姿态表明自己不想多说。

“我如今累了,师兄请回吧。惩戒堂阴冷破败,若是没有别的事,师兄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沈漓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师妹好自为之。”

就在他操控轮椅,准备离去时,盛鸣瑶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师兄。”

沈漓安回头,盛鸣瑶没有动,只是睁开了眼,直愣愣地看着上方。

“你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沈漓安仿佛被人窥得心事一般窘迫,落荒而逃。

因为他听懂了盛鸣瑶的未尽之语。

——师兄,他们都把我当替身。

——你呢?

***

“想救朝婉清,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一定需要你玄宁座下另外一位女弟子——”

“盛鸣瑶,她的心头血。”

话音落下,包括易云长老在内的所有人屏气凝神,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冷淡疏离的白衣仙人。

沈漓安亦然。

如墨的发丝散落在玄宁的肩头,略有凌乱,遮住了半边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漓安忽而心中一跳,浮现出了盛鸣瑶当日问她的那句话。

【师兄不必说那么多话,我可以直白的告诉师兄,若是真遇见了什么必须二选一的事……】

与此同时,玄宁真人终于开口,音色缥缈空灵似天中水。

“可。”

【……师尊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朝婉清,牺牲我。】

沈漓安脑中轰然炸开,纯白无瑕的象牙塔中,脆弱的一角已经坍塌。

下一秒,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向温润包容没脾气的沈漓安第一个反对。

“我不同意。”

众目睽睽之下,一直待在玄宁真人左边的沈漓安神色坚定,转着轮椅拦在了他的师尊面前,直视着玄宁,行了一礼:“婉清师妹因体内邪祟昏迷,固然心痛。可瑶师妹之前下山除妖,身受重伤。”

哦哟,内讧!丁芷兰饶有兴致地围观,用手边的茶杯掩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看不出来嘛,平时沈漓安这孩子如此乖巧听话,这时候倒是敢站出来替那可怜女孩儿说话。

还算有几分血性。

“何况瑶师妹这几年荒于修炼,修为一直没有提高,若是失了一滴心头血——”

玄宁眼皮子一撩,抬眸看向沈漓安,语气沉沉:“盛鸣瑶本应该死去。”

“是婉清将装有超品防御符的香囊给了她,救了她一命。”

“既如此,盛鸣瑶给一滴心头血,也不过是作为答谢。”玄宁又抬眸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沈漓安,语气冰冷至极,“答谢婉清恩情罢了。”

沈漓安僵立原地,脸色惨白。

易云长老见这对师徒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婉清如今情况危急,告诉盛师侄后,想必师侄也会体谅的。”

“只不过体谅归体谅,真的涉及心头血,总要她本人愿意才是。”

说了等于白说。

丁芷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总之,躺在床上的那位如今只剩下五六日了,至于关在牢里的要怎么说服,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说完后,丁芷兰也不看旁人,挥挥手示意弟子们跟上,转身就出了门。

他们是如何的商议的盛鸣瑶暂且不知,不过显然是代替她达成了一致,盛鸣瑶没有在惩戒堂呆够八天,就被人带了出来。

“要去正殿?”盛鸣瑶略一思索,猜到大概想用匕首的事情压她,扬眉一笑,“那就麻烦师姐带路了。”

云韵偷偷扶了她一把,面上飞起了红霞:“不、不麻烦的。”

她记得,那日自己本想去救这位师妹,反倒被她用灵力推了一下,避开了那发狂的妖兽。

“只是师妹,这链子我不能随意取下。”云韵带盛鸣瑶走到了惩戒堂门口,为难的看了眼盛鸣瑶脚腕上的铁链。

饶是云韵平日里懒得管这些闲事,此时看到盛鸣瑶因为久不见光,对上屋外朝阳眯起的双眼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小小的埋怨。

不知道那玄宁真人缘何如此狠心。

两个徒弟,差别就这么大吗?

两人从偏僻的惩戒堂走出。

门派内普通弟子不允许御器飞行,盛鸣瑶有伤在身不能运用灵力,因此两人的‘走’还真的就是徒步。

这一路上,自然也遇见了不少人。

弟子甲:“嘿,瞧见没,那个就是盛鸣瑶!和朝师姐还真的有几分相似诶?”

弟子乙:“嘘嘘嘘,小声点,你不怕被她打吗?”

弟子丙:“呿,怕什么?不过一个替身,说白了就是山脚下的摆地摊的人卖的赝品,正主回来了,哪儿还有她嚣张的地方?”

弟子乙:“噫,小声点吧!云韵师姐还在呢!”

盛鸣瑶根本不在意这些。

且不说这群人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盛鸣瑶本身也不会在般若仙府久留。

再说了,盛鸣瑶自己之前行事嚣张跋,仗着沈漓安脾气好,玄宁通常又不管她,在师门里简直横着走。

也因此惹了不少非议,人缘极差。

反倒是云韵气不过,但见盛鸣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能小声说道:“盛师妹不必担忧,今日正殿掌门、长老俱在,你若有何冤屈,直说便是。”

云韵是芷兰真人最小的弟子,正儿八经通过试炼选出来的,和盛鸣瑶这样靠脸的货色不一样。

芷兰真人最是面冷心热,对徒弟极好。弄得云韵以为所有人都和她的师父一样。

盛鸣瑶心中一暖:“无碍,师姐不必忧虑。”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收到这样的善意了,见云韵面上仍有怒气,忍不住又笑着宽慰了几句,“我带了这几天早就习惯了,何况也并未影响些什么。”

风华绝代,惊鸿照影。

虽带着镣铐,盛鸣瑶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洒脱豁达,瑰姿艳逸,自有一股风流之韵。

云韵晃了下神,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玄宁真人当年力排众议,要收一个在修仙上资质如此平庸的女孩儿当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