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启程啦

夜里, 许知雾难得地辗转反侧起来。

她就要走了,以后再想念骈州都要克制,不能让哥哥抛下公事带她回来, 会影响他前程。

好在屋里烧了炭火, 暖融融的, 又有温醇的香气。

许知雾熬不住了,于夜半时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 绿织将窗户推开,让屋里炭火的味儿散了出去。

许知雾还穿着寝衣, 就迫不及待往窗外瞧了一眼,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 雪果真积起来了!

她雀跃起来。

梳洗过后跑到松风院,拉着谢不倦去院里踩雪玩。

把松软的雪地踩得咯吱作响,踩完又回头欣赏自己的脚印,还叫哥哥也陪她一起踩。

谢不倦只笑着瞧她,不愿加入。

小姑娘这番孩童行径,莫名叫他想起了小时候许知雾故意去踩水坑的情形。

那时候他想的是, 阿雾长大了回想起来许是要不好意思的。

不料竟高估了她。

“踩久了脚凉。”谢不倦去拉她, “明日启程之后,阿雾便会发现一路上积雪绵延, 石上、树上、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能见到白雪覆盖,比城中的景致更为有趣。”

“当真?”许知雾眼睛亮亮的,对前往京城这件事多了一分期待。

“嗯, 因此今日阿雾要养足了精神, 不能着凉。”

“我知道我知道, 想要买的东西都叫绿织去买了, 自己都没上街。”说到这里,许知雾凑近他,神神秘秘道,“哥哥,我让她去买了些酒,都是窖藏的好酒。到时候,我们就在路上……”说到后头,嘿嘿地笑起来。

没成想哥哥并没有与她“同流合污”,反倒一根指头点了点她额心,“就这么喜欢喝酒?”

“好喝啊,而且每次我喝酒之后,都浑身暖洋洋的,飘飘乎乎舒舒服服。而且,我都要离开这里了,还不让我喝一口酒?”

谢不倦无情道,“嗯,不让。”

到了傍晚,许父在主院设下家宴,摆上美酒美食,算是为儿女两个践行。

侍者斟酒的时候,不只给谢不倦倒了,许知雾的也没有落下。

许知雾寻了个父母注意不到的间隙朝谢不倦丢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爹爹都允许她喝酒呢。

“父亲,我与阿雾明日须早起,饮酒误事,便以茶代酒吧。”

许知雾惊呆了,她没想到,哥哥为了不让她喝酒,自己也不喝了,至于吗?

“小孜,你一向守时,怎会因为饮酒误事?”许父显然也有些意外,劝道,“也不多喝,就一杯。愿你们两个一路顺风,平安抵京。”

谢不倦捏着酒杯,有些迟疑。

杯中琥珀色的酒水微微晃荡,提醒着他上回饮酒之后对阿雾生出的旖、旎心思。

许知雾对哥哥的挣扎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边上嘀咕,“就是,一杯嘛。我先喝了。”

谢不倦捏着酒杯的手越发用力,直到许父出声唤他,才若无其事地应下,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席上,谢不倦总共只喝了一杯酒,倒是许父一杯接一杯,最后喝得醉醺醺,大着舌头叮嘱,“小孜啊,阿雾就交给你……全乎地过去,全乎地回来,拜托了。”

许母推了推他,对谢不倦说,“他喝多了,我先扶他离席。”

来宝也去帮忙架着许父的胳膊。偏偏许父总觉得自己没醉,推推搡搡的不让人扶,很叫人头疼。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喊,“小孜啊!阿雾她没出过几回远门,她什么都不懂!你多多照顾她,没有好女婿也不要紧,你让她玩得开心……有女婿就最好了,我们阿雾适合温柔的、疼人的……”

哪怕许父醉了,谢不倦仍旧起身认真地听完,一一应下。

一转头,只见许知雾也离了席,蹲在桌子边上抱着脑袋,嘴里念叨着好晕,眼泪却哗啦啦的淌下来。

绿织要去拉她,许知雾身子一偏避过去了。

“阿雾。”谢不倦走近,在许知雾跟前蹲下来,轻声问,“难过了?”

“阿雾不难过,阿雾难受。”许知雾还是两只手抱着脑袋,“今天的酒不好喝。”

“嗯,所以哥哥不让阿雾喝酒啊。”谢不倦说着,伸手将许知雾揽进怀里。

许知雾闻着哥哥衣裳上清冷的气息,心里渐渐安稳下来。

她不能反悔,她答应过哥哥。

这回又是谢不倦将她抱进屋,放在床上。

绿织出去端水了,此时屋里只剩他们二人,谢不倦定定地看了许知雾一会儿。

听见许知雾嘴里嘟囔着脑袋难受,他微微俯身,将她发间的金钗取下来,隐约嗅到她身上熟悉的甜香,谢不倦不仅没有远离,反倒靠近了一些,目光流连在她面上、颈上。

于是那一缕香气越发的明显,幽幽地缠裹住他。

而闭着双眸的小姑娘无知无觉地撅着嘴嘟嘟囔囔,两颊是艳丽的绯红色。

谢不倦轻叹一口气,退开。

他方才喝了酒,但不多,并没有醉。

因此并没有上一次的冲动,哪怕喜欢她可爱的醉颜,也不会越过兄妹边界去肖想她,亲吻她。

上次果然是醉酒的缘故。

这时绿织端着水盆进来,见谢不倦静静立在许知雾的床边,手里拿着从她发间取下的金钗,绿织将水盆放到桌上,拧了帕子给许知雾擦脸,而后对谢不倦说,“公子,接下来就交给奴婢,公子明日还要早起呢。”

这是在委婉地让他离开。

因为这次并没有生出那种令人羞愧的冲动,谢不倦丝毫不心虚。

甚至当着绿织的面,将许知雾贴在脸颊的头发丝给拨开了。

……

翌日,府上的几个小厮帮忙将行李一一搬到后头那辆马车上。

许父已经醒酒,回想起昨晚的醉态,沉默寡言了好久。而许母则拉着许知雾又是叮嘱又是拥抱,最后见日头上来了,才放她走。

许知雾上了前头那辆马车,一进去,见里头摆了两个靠枕,她拿起来一个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哥哥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卷书,大约是准备路上看。

马车一动,随即慢慢起步。

许知雾没忍住掀开窗帘往后看,爹爹娘亲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见她脑袋探出来还挥手示意她缩回去。

直到她看不清爹爹娘亲了,才重新坐正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两月后的年关便能看见他们了。”谢不倦声音温和轻缓,能听得出是在哄她,“两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许知雾闷闷地点点头,她现在再回想起和哥哥分开的三年,好像也是一晃就过去了。

上回去京城生的那场病,甚至好像就在昨日。

骈州的主城并不大,大约正午时分马车就驶出了城门,外头是骈州的郊野。

果真如哥哥所说,外面也都是积雪,因为少了房屋,一片平野,呈现出来的便是一整片的皑皑白雪,路经田地,还能看见雪地被分割成整整齐齐一块块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