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许知雾轻唤他两声, 哥哥还是闭着眼没有醒,她这才重新转回头,看着跑来跑去的许之雨幽幽叹一口气。

原来做哥哥的未婚妻真的和做妹妹不一样, 做妹妹不会这样辛苦, 她若不想陪着哥哥睡觉, 拉开他的手走掉就是,可现在, 她走不了。

闭眼尝试入睡也睡不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躺在一张榻上了, 身体的不习惯让她无法放松地入眠。想到这里又觉疑惑,那哥哥怎么就能睡着呢?

许知雾想东想西, 忽见猫儿跳上了桌案,正凑着脑袋去嗅那一沓公文,甚至还伸了爪。

她立时想起不久前青山还提醒她不要让猫儿抓了公文,遂浑身一激灵,挣开身上搭着的胳膊,下了榻几步跑到书案前将猫儿抱了起来。

小家伙茫然地垂着四肢, 转头看她, 一碧一蓝的双眸无辜至极。

许知雾心化了,不由自主地在它脑袋上重重亲了一口, “许之雨,你再调皮去抓哥哥的公文,我就……亲死你!”

“阿雾。”

哥哥唤了她,哥哥醒了。

他从榻上坐起来, 墨发倾泻而下, 接近正午的日光将他半边脸照得白玉生晕, 另一侧则隐没在阴影之中, 他揉了揉额角,“阿雾是不是不打算让哥哥休息了?”

许知雾这才发觉她方才只顾着许之雨,不仅甩开了哥哥的胳膊,还吵醒了他,于是抱着猫儿垂着头立在原地,一副认错模样,没再听到哥哥说话,又悄悄抬眸去看他。

谢不倦无奈看着她,哪里忍心说她什么。

此时的心情大概和许知雾亲猫儿时的差不多吧。

于是许知雾也感受到哥哥的纵容,顿时笑道,“哥哥,我是为了不让许之雨祸害你的公文嘛。”

谢不倦下意识道,“被她祸害了也无妨。”看的却不是猫儿,而是许知雾。

得来许知雾惊讶的眼神,谢不倦轻咳一声,补充道,“抓坏了正好也不用看了。”

许知雾稍愣,而后乐不可支,咯咯直笑。

她是当真没想到,哥哥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和她小时候盼着书本丢了有什么区别?

这时门口“笃笃”两声,谢不倦道,“进来。”

敲门的是青山,他目不斜视地走到谢不倦榻前,垂头禀道,“殿下,曲将军已经到了。”

许知雾眨眨眼,留意到青山从“公子”改口为“殿下”,而在此之前,哥哥的这两个属下从未叫错过一次,将她瞒得好好的。

“好。”谢不倦应了一声,从侧榻上下来,一边整衣襟袖口,一边对垂眸许知雾说,“哥哥的友人来了府上,阿雾可要一起去见一见?”

“要。”许知雾飞快答应,眼珠子转了转,又气呼呼道,“原来哥哥今日待在府上是为了见好友,我还当哥哥是因为我喝醉酒了不放心呢。”

谢不倦笑,揉着许知雾脑袋说,“确实不放心。见他是顺便。”

许知雾不信,也不跟他计较,抱着脑袋说,“哥哥你把我头发揉乱啦,还怎么见客?”

她急匆匆回了自己屋,好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这时候,许知雾才觉出两分困意。

她打了个呵欠,看着镜中的绿织,忽然想起晨起时绿织说的那番语焉不详的话。

绿织说,她和哥哥都那样了,打不打算成亲。

所以,绿织看到她亲哥哥了?

许知雾的脸颊又烧起来。

待她梳妆齐整,哥哥已经在外头等她了。

许知雾笑着走到哥哥身边,而后两人一起走。

远远地便看见湖心亭里坐了一个人,那人一袭玄色衣袍,拎着酒壶趴在栏杆上,好似在看湖里的什么东西。

许知雾只看哥哥招待他的地方在湖心亭而非前院正堂,便知道二人应当私交匪浅,于是对这位“曲将军”也生出几分好奇。

哥哥在骈州关系最好的男子是林瑜,性子和哥哥相差甚远。那么在京城的好友又是什么样的,和哥哥像不像?

大概听见了脚步声,亭中的男子站直了转过身,露出一张浓眉凤目,神采飞扬的脸,肤色微深,线条硬朗。这是一张和哥哥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个念头在许知雾心头悄然划过。

怎么哥哥的这位好友又是和哥哥完全不同的气质?如果此时出现另一个温雅柔和的贵公子,哥哥会和他成为好友么?

两人很快走入亭中,谢不倦冲男子点了点头,“鹤寡,坐。”

曲鹤寡看了许知雾一眼,惊讶且疑惑,“殿下,这位是?”

谢不倦笑着看了许知雾一眼,就在许知雾以为他会说“妹妹”的时候,谢不倦说,“未婚妻。”

“?”许知雾意外地看了谢不倦一眼,他们只是“试一试”,哥哥怎么就和友人这样介绍了?

那要是她和哥哥没有试成功,哥哥岂不是在友人这里失了脸面?

谢不倦又说,“阿雾,这是禁卫军天犬卫的统领,曲将军,字鹤寡,与我自幼相识。”

许知雾便向他行礼,曲鹤寡连忙避开,嘴里直说,“使不得使不得,以后兴许我要给姑娘行礼了。”

“以后的事还早着,现在使得就行。”许知雾还是行了礼,而后被哥哥拉着入座。

她并未察觉谢不倦拉她的手有些紧。

而曲鹤寡则有些稀奇地看了谢不倦一眼。

谢不倦是第一次带上姑娘与他见面,甚至口头盖了“未婚妻”的章。

而这姑娘好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还说什么“以后的事还早着”,意指他们俩未必能成似的。

这是何等精彩的一幕。

曲鹤寡想笑,生生忍了。

酒菜上齐,许知雾弱兮兮地问,“哥哥我是不是不能喝酒了?”

“无妨,少喝一些就是,以三杯为限。”

曲鹤寡又是挑眉,谢不倦这哪里是对待未婚妻,分明是带女儿,而这姑娘一口一个“哥哥”,黏哒哒的像是撒娇,原来谢不倦吃这一套?

“那我以后都只能喝三杯了?”

“嗯。”

许知雾小脸一垮,小声嘟囔道,“这不是答应我的第一件事嘛。”

曲鹤寡忍不住又瞧了许知雾一眼,只觉得这姑娘就像一只猫儿,哪怕生气抱怨也像是在撒娇,加上她生得格外娇柔可爱,确实是极容易叫人心软的类型。

这时,谢不倦抬眼看过来,仿佛在问他是否看够了,曲鹤寡这才收回目光。

而后,谢不倦温声说,“阿雾换一个吧。”

曲鹤寡虽听不明白两人的话,但不妨碍他读懂谢不倦的表情。

这样的纵容,显然是栽了。

于是暗啧一声,原以为最不会爱人的也有了心上人,就只剩他,和他的表字一般孤寡?

走着神,忽然被谢不倦问起,“年关大宴准备得如何?”

曲鹤寡犹豫地看了许知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