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对于自己所说话造成的反应,仁兄似乎有些得意。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昨夜的事情。更更奇怪的是,他和昨夜……好像有了一些区别。

之前没有特别注意过,谢愁愁看他表现正常,只以为是因为大清早的被重置了记忆,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阿墙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埋到了墙壁里。

谢愁愁好奇道:“我还当你忘记了,所以……被扔出列车,你都不生气吗?”

仁兄表情疑惑:“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吗?”

阿墙从墙壁里面探出个脑袋和两只手臂,手摩挲下巴,作思索状。

“……可你昨夜明明很生气。”

“哦,那家伙发出声音吵到我睡觉了,我当然要生气。”他表情坦荡而自然,“至于昨夜,我发出声音同样吵到了其他人休息,被扔出去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多……多么明事理讲是非的一个好汉啊。

谢愁愁在内心深深地感慨道。

不仅如此,他还对阿墙的行为表示十分理解,道:“我一开始上这火车的时候,夜里闷得慌,就非得说三两句话,说一次就被扔出去一次,说一次就被扔出去一次,反正不死也不伤,我这样折腾了好长时间,累了,才停下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上面。

这是今早才出现的新怪物乘客,和仁兄同学聊得火热,关系十分融洽。

她不免思考:“可是,不是只有举报了才会被乘务员扔出去吗,只要你们不互相举报,不就可以在夜间随意聊天了?”

仁兄表情一变:“那怎么能行,车上的规矩可不能随便乱坏,举报夜间吵闹者,人人有责,只要是在夜里说话的,就算是我自己,也得乖乖滚下车。”

“……”

好了她是看出来他有多刚正不阿了。

谢愁愁还想问下一个问题。

对方赶在她开口之前扬了扬自己狂放不羁的眉毛,问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那个奇奇怪怪,长得丑不拉几的朋友,他为什么被丢下去之后还能再回来?走后门了?”

阿墙再次将自己的脑袋从墙里面钻出来,不高兴地凶道:“你才丑不拉几,你全家都丑不拉几。”

想他生前是个美男,死后也是个美男鬼,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还是个来自丑丑怪物的羞辱。

“他会飞。”谢愁愁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仁兄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会飞啊。”说着,他低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两条胳膊,遗憾地摇摇头,“我要是也会飞就好了。”

谢愁愁十分想知道,究竟是这一个傻呢,还是这一整个种族都傻呢?

他们列车是在哪整来的镇宅宝?

“你知道终点站是哪里吗?”虽然没有抱什么期望,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终点站?哪有什么终点站?”仁兄挠挠头。

“你坐这列车,是想要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他茫然。

“目的地。”

“没有啊。”仁兄摇摇头,“我的目的就是坐火车啊,需要什么目的地?”

“你在这车上待了很久吗?”

“嗯?是啊。”他一脸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应该是从有意识起就在了吧。”

果真,找npc问这些问题就不大可能得到答案。

聊了三两句后,她算是清楚了,仁兄以及他的这些同族们无一例外都是永久居住在列车上的。

他们白天聊天,晚上安静睡觉。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谢愁愁指了指自己上面:“他呢?他不是今早才上车的吗?他昨夜去哪了?”

“哦,他啊,他每天晚上都会失踪,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谢愁愁:“……哦。”

从这些乘客身上,她没有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唯一有用的是——仁兄告诉她,每天傍晚的时候,列车里会集中供应一次晚饭,伙食一般般,但是能管饱。

这让谢愁愁松了口气,好歹不需要担心会饿死在列车上了。

白天再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这列车看着像是个无解的死结,事实上生活还算安逸,无聊的时候就和人聊聊天,聊累了随时都能躺下休息,再或者,还可以看看窗外千篇一律的寡淡风景。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傍晚,吃完列车提供的两菜一汤后,天很快就黑了。

谢愁愁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列车仍在不知疲倦地行驶着。

她本来是打算让阿墙十一点喊她起床,可这会儿距离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阿墙不知道躲哪个角落玩泥巴去了,没见着踪影。

没半秒钟的时间,她就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了。

只听上铺传来了声粗狂的:“好兄弟,再来一杯!”

……好像是在说梦话。

不光她被吵醒了,对面的仁兄也被吵醒了,他从被子里愤愤然抬起头,满面怒容抬手锤响红色报警按钮。

乘务员悄无声息走过来,将上铺那个可怜的大兄弟扔了出去。

谢愁愁:“……”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昨天夜里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感情是提前被扔下车了。

可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视线朝仁兄看过去的时候,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

对待和自己白天聊得好不火热的兄弟,他的表情是不耐烦且愤怒,好似和白天不是一个人。

当然,视线朝谢愁愁望过来的时候,也满是陌生,视线毫不在乎地移开,仿若俩人之前从未认识过。

古怪得很。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家伙是被重置了记忆才会白天夜晚表现迥然,后来知道他记忆仍在,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可这会儿,再次亲眼看到他的夜间表现,之前的念头便又飘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感觉他像个精分,记忆完整的精分。

包厢里安静下来,仁兄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重新陷入睡眠。谢愁愁却没有了睡意,她在床上坐了会儿,又盯着车外发了片刻呆。

时间悄悄流逝。

等到时钟指针指到夜里一点的时候,不知疲倦的列车终于再次停了下来。

是昨夜红衣女孩上车的时间。

谢愁愁睁开眼,悄悄下床走到1号车厢。她站在阴影角落里,看着那个小女孩一蹦一跳地上车,开开心心地和乘务员打招呼,再一蹦一跳地寻了个空床位坐下。

这一夜,小女孩选择的仍旧是1号车厢。

十分想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谢愁愁默默在心里攥紧了拳头,她发誓,就算是夜里不睡觉了,也要把面前的这个谜底给解了。

于是她就在女孩隔壁包厢寻了个空床位坐下,表情严肃,决定深夜守株待兔,盯着她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