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几人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但事已至此,拖也没用。

“那宁大叔帮我照看一下蜚蜚。”阿柔不想让妹妹跟着,到底还是怕有危险。

可蜚蜚怎么都不肯答应,哭喊着抱紧了她,坚决不让她走。

赵大人见了,便催促道:“本官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说了不会为难就是不会为难,你们大可不必弄的仿佛生离死别。”

“舍不下就一起去罢。”他说,“方才见她挺乖的,老太太也喜欢孩子,你们还能做个伴儿。”

说着,眼神若有所指地望向宁大夫。

宁大夫当即就想改口,让他们放两个孩子回去,他亲自跟着走一趟。

阿柔却阻止了他。

“不必担心。”向他使个眼神,阿柔小声道,“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你,和我俩没关系的,过些时候,或许会让你去接咱们,你千万别去!找我阿爹,他会想办法的。”

说着,又故意大声道:“那辛苦宁大叔知会我阿爹一声。”

宁大夫哪里会放心?

但事已至此,干耗着也不会有其他进展,思来想去,只得先按她说的做。

他们一走,宁大夫便打算下山通知江家的人。

可刚前脚刚迈出门坎,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竟是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阿瑾,不知为何摔在了地上!

“好端端的……”他正要问,就见阿瑾艰难地撑着床沿站了起来,看那动作,居然是想往外走。

他身上没力气,脚都迈不开,却仍然挣扎着挪步,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祖宗诶!”宁大夫焦灼极了,“这个时候下地,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说着,便打算抱他回去。

阿瑾却用力挣开,坚持要出去。

宁大夫也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性格会倔强成这样,想劝他,结果他根本不搭理。

“你去哪儿?”一开始,宁大夫是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拦在他面前,“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没有报答我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阿瑾瞪着他,用力挥了挥手,意思是要让他走开。

他病得站都站不稳了,却仍是这样的态度,宁大夫也来了火,一把拎起他,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阿瑾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凶,不由震怒,困兽一般,完全把他当成了敌人。

这个小白眼狼!

宁大夫不悦地同他说:“我现在正忙着呢,你可别给我添乱。”

说完就要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味儿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瑾:“你是想去救蜚蜚她们?”

阿瑾动作有些微的停顿,算是变相的承认。

挣扎的动作不由更大了一些。

“就你这样,过去有用?”宁大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幻想,“目前的你,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了,懂吗?现在这样,过去也是累赘!还不如就在家里躺着养伤,省的还要别人留心你蹬没蹬腿儿。”

想到他的态度就来气。

没忍住,数落说:“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拿压箱底的老参出去卖。现在好了,我藏了这么多年,一朝就暴露了!”

阿瑾僵住了。

许多事情堆在一起,宁大夫十分烦躁,加上对阿瑾也确有不满,话里话外真是一点儿也没留情面:“为什么我要躲?因为我仇家多啊!眼下全找来了,这事儿怪谁?”

“你还在这儿委屈上了?若不是蜚蜚她们救了你,我才懒得管!”恨恨地一摔门,“你要闹是罢?那你走,死也给我死外面。”

这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委实狠了一些。

可他看这孩子也跟普通人家的娃娃不大相同,若不说的严重些,怕他听不进去。

狠就狠了。

花了这么多力气才捡回的一条命,总不至于轻易让他丢了。

就是要杀杀他的锐气,让他明白,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围着他转的,谁都不容易。从他中毒、离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资格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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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夫紧赶慢赶地到了江家,几乎是冲了进去:“老二呢?快,快!”

他一路跑下来的,伞都没撑一把,又累又渴,却不敢有半刻的停歇,直到江敬武出现,他将情况如实告知。

“怎么会这样?”江敬武也是震惊不已,“县令怕是想逼你就范。”

宁大夫艰难点头:“我本打算顶上,可阿柔也说县令断不会为难她,只让我来找你。”

“不错。”江敬武说道,“你既然已经说了不再行医,就不能再出手,否则往后多的是找茬儿的等着你。”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做的代价,是将阿柔推到了风口浪尖,这让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咱们得留个后手。”江敬武说,“宁大夫,你那还有多少珍贵药材?”

现在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当即说道:“还有许多,能派上用场吗?”

江敬武自觉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忙同他往回走,并交代阿木看好娘亲和弟弟,千万不要乱跑,等他回来就行。

阿木也是急的不行:“我也想去,阿爹,你带我一道儿去罢,我能打!”

“不行。”江敬武捏捏他的肩膀,“总要留下人来保护你阿娘,你已经长大了,要担负起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嗯?”

话音一落,阿林和阿森也跑了过来,自告奋勇说他们也长大了,也可以保护阿娘和妹妹们,让阿爹放心,尽快回来,他们就在家里等着。

“乖,”江敬武逐个摸摸他们的脑袋,最后进房间抱了柏秋一下,“我去接闺女回家。”

柏秋不知为何,突然不安了起来,双手抓着他的衣袖,不忍放开。

“没事。”江敬武仍然出了门,“照顾好你们阿娘。”

二人先到宁大夫家里,看过他的名贵药材,见他把人参当砖块儿垒在壁橱里,江敬武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县令若要你过去接人,千万不能去。”江敬武说,“只由我带着药材送去即可——近日他在县里遍寻人参,应当不会将我拒之门外才对。”

宁大夫仍然忧虑:“若他坚持不肯放人,把你也扣了怎么办?”

“没必要。他既是有求于你,便投鼠忌器,若与你结了仇,他家老太太就真没得治了。”江敬武说,“再说了,阿柔已经说了要回来请教你,意思就是要你来医治,这点耐心他们还是有的。”

“好,那就好。”宁大夫拭了拭额头,寒冬腊月的,他竟然急出了一身汗。

想了想,江敬武又说:“不过,若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可能还是要你出手。但你若真的下山,无论治好治不好,他总是要记你一笔账。”

“我又怎会不知?”宁大夫摇头叹息,“我之所以躲在这山旮旯儿,就是不想再掺合他们那些破事了。可谁知道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会惹来这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