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克定厥家

将沅陵县主送走后,卫桓揉着额头舒了一口气,坐回后撇头看见楚王妃在一旁浅笑。

“王爷这妹妹,好生有趣。”

原本盯着笑容犯楞的人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将头扭过,“姐姐这是,又想劝本王纳妾了么?”

萧幼清端杯的手定住,旋即看着楚王,“沅陵县主...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如今宗室子嗣凋零,成王在朝也有些权势。”

楚王听后旋即挑起眉头看向她,“靖柔是宗女,怎可与人为妾,再说她与我是同姓的血亲,有悖人伦不说,我这身份。”她盯着萧幼清不动,质疑道:“还是说,姐姐想通了...”

萧幼清将茶杯放下,正色道:“妾不会离开的!”

“适才,妾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成王虽站中立的态度,但胞妹之女是如今的太子妃殿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偏私在里面。”

“我不想听这些。”

“王爷...”萧幼清直直的凝着楚王,眸中充满了疑惑。

卫桓看着女子眼里的自己,“姐...王妃想问什么,就问吧。”

“王爷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是真的么?”

楚王愣住,“王妃...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感情还是对这局面无所谓的态度,妾...真的看不透王爷,可王爷总爱装不懂,所以妾,就当是真的了,就当王爷...没有骗妾。”

看着凝神的眸子,四目相对,楚王抬起怔住的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欲言什么,可还未开口便将手缓缓垂下,只是沉沉的呼了一口气。

白日,各家都会携带歌舞家妓,彩棚内的技艺人争相演奏着当下最新潮的乐曲,与开封府搭建的山棚以及宣德楼前露台上的音乐演奏交融在一起,站在靠城楼近的地方还可听见楼上传来妃嫔的嬉笑声。

开封府的军士得到任职府尹的皇太子令旨,将牢中一批囚犯带到宣德楼各家帷幕前,摆上一张案牍,由开封府的判官当场审判罪犯。

“张全,李非,于建平七年冬京城聚赌,依大宋律,判,斩立决。”

“张福,张祥,藏匿赌徒,李民,周柯,周继民…知情不报,依大宋律,凡隐匿赌徒不报者与之同罪,判,斩立决。”

“赵化淳,钱余,开设柜坊,并其同罪,判,斩立决!”

怕见血的一些人,在此时也都凑到了这个临时设的法场周围,开封府的军士则警戒四周,维持秩序。

“往年坐的都是权知府...今年怎是杨判官。”

“不一样咯,前任知府辞官,刚上任的是当今太子,太子殿下是储君,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鞫罪犯。”

宣德楼城楼上。

“陛下,这是今年开封府的特赦名单。”

皇帝接过赵慈转呈的名册,扫了一眼后抬头看向太子,“开封府那山棚搭的不错,只是往后还要在政务上多用些心思才好。”

“臣,谨记,开封府的山棚是冬至时就开始搭建的,虽然如今国库充裕,但奢靡之风日盛,于国于民终归不好,臣便做了主,将这一切都从了简。”

皇帝听着,将名册合起,“勤俭治国是好,但也勿要失了礼数。”

“是。”

“传朕口谕,大赦。”

“是!”

城楼上传来声音,使得嘈杂声安静下来,帷帐前跪列着接受审判的罪犯纷纷昂首期盼。

“传,圣上口谕,念尔等初犯,特赦死罪,赦者,钱余,张全...”

获得特赦的罪犯被解开枷锁,纷纷走到宣德楼下稽首谢恩。

“多谢杨判官,小的这条命才能够捡回来。”

审完这如同排练好了的案子,开封府的官员从城楼前撤出,判官拍了拍刚刚获得特赦的罪犯,“你该谢的,是太子殿下,否则这钱家百十来号人,可都死在你手里了!”

“是是是,太子殿下仁德,大恩无以为报,还请杨判官代为转达,若太子殿下用得到钱某,只要殿下一句话,钱某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判官深意深的笑看了他一眼,“本官会替你转达的,只是...”

油嘴滑舌之人憨笑着胖脸,“小的只知太子是仁君,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

一直到入夜,华灯初上,月色与火光相交映,空气中升起薄雾,使得人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朦胧。

深夜,看着帐内的歌舞,卫桓伸起了懒腰,一个不经意间的转头,看到女子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见惯了清冷,如今呈现的这副慵懒,让她不愿移目,于是朝众表演的舞女挥手,缓缓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到了萧幼清身上。

一直到三更,小六子见宣德楼上一颗小红纱灯球顺着溜索滑到半空,于是转身走近彩棚内,“阿郎,陛下已经回宫了,咱们...”

只见卫桓朝小六子比划了个手势,旋即起身走出,帐外突然响起击鞭之声,声音传递的瞬间,山棚与城楼上下数十万盏灯烛尽数熄灭。

不久后,城楼四周的道路上相继响起了车马声。

“咱们还去大相国寺吗?”

卫桓朝内瞧了一眼,女子仍在熟睡,显然是累极了,她便摇头道:“不去了。”

又转身入内,走到萧幼清身前将其横抱起,蹙着眉喃喃道:“看着不重,抱起来才知道沉...下回我可不会再抱你了!”

“阿郎要是嫌弃大娘子沉,叫醒便是,趁着人家睡着抱怨,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本想伸出脚,踢上小六子一脚,但是想到怀中的人还在睡,便只轻轻道了一句,“快赶你的车去吧!”

卫桓将萧幼清抱上马车,轻轻放下,“这几日上元姐姐为王府操劳之辛,我也不曾与姐姐道上一句,上元安康。”

“阿郎这话应该等大娘子醒了当面说才好,这样偷偷摸摸的,奴婢不知,阿郎要冷到几时才肯表露心意?”

“奴婢猜想啊,等到阿郎肯了,恐怕大娘子也早已经心寒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真成了空,阿郎该怎么办呢?”

内侍的言语,楚王听着,并未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喃喃自语道:“我不想骗,可又不得不骗,真也好,假也罢,总之,我信了,那你呢?”明知睡着的人不会有答覆,楚王又楞看了许久,不自禁的俯身靠拢,伸出右手,轻轻抚过凝脂,“后来者,也许才是你想要的,为什么要说替代,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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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七日节假刚过,初春的风仍旧寒冷刺骨,楚王奉诏出廷,经审官院诠注进入大理寺任左寺寺正,于二月初赴任,考课为期三月。

与此同时,三年一次的贡举也将在二月举行。

因皇太子为储副,故任开封府尹时未有人反对,但是楚王出廷任职便破了太.祖所定的宗室不领职事的规矩,遂有御史台的台官上疏反对,但皆遭到了皇帝的驳回与政事堂的力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