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克定厥家

原本一手工整漂亮的魏碑在此刻显得极为刺眼,字句诛心。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不至三年而有怨,非是仇隙,实是夫福薄,心有他属,又引怨娘子,惹家室不睦,后宅不宁,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遂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半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于时建平八年年二月十七日谨立此书 。

一字不差看完人差点将其一把撕毁,临了又深深皱起峨眉,扔也不是,撕也不是,“撕了又有什么用,她若想,还可以再写!”

于是又将其叠好夹回书中,只是心里的气依旧没有散。

怀着满腔幽怨,恨不能,哭亦无法,便只能暗压心中怒火,待到秋后算账。

萧幼清舒缓一口气平复着心情,随后朝房外和声唤道:“喜秋。”

“姑娘。”女使便推门而入。

“叫人预备晚膳,等阿郎回来。”

细心的女使察觉出了异常,稍作迟疑后福身答道:“是。”

自萧幼清回来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楚王才回来。

康宁公主留她,她便不敢催仓促离开,自知耽搁了些时辰的人刚回到家便小声催问府中的下人,“王妃回来了吗?”

“回王爷的话,王妃一个时辰前回来了,在沐浴。”

“哦...”

“王爷,晚膳好了,王妃特意交代王爷用完晚膳再去找她。”

“她在沐浴,找她就不必了。”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尽,楚王便点头,“正好也有些饿了,可备了酒?”

“那是自然的,王妃知道王爷喜欢喝那樊楼里的梅子酒,所以早早就给您预备上了。”

楚王只是笑了笑。

吃饭间,她又朝小六子挥手,“去看看王妃好了没有,若好了,就让王妃到书房等我。”

“是。”

小六子一路走到浴房,见喜秋守在门口,问道:“大娘子可还在里头吗?”

喜秋伸长脖子探了探,见没别人了,疑问道:“姑娘还在,怎么是祁内侍你,姑爷没来吗?”

“阿郎在用膳,差我来传话。”

“祁内侍请说吧,姑娘在沐浴不便,奴代为转达。”

“王爷让王妃一会儿到书房等他。”

喜秋便转身入了内,旋即出来回复,“姑娘说,有事就请王爷亲自过来说,姑娘她是不会去书房的。”

“这...”两个主子都不愿去找对方,可让小六子犯了难,于是低声道:“麻烦喜秋姑娘在替小人转告王妃,月初时那日,王爷也受了伤,伤到了写字的胳膊。”

最后,即便示弱也未得到王妃的心软与退步,小六子只得灰头苦脸的回到了楚王身边。

“阿郎,大娘子唤您过去。”

“哪儿?”

“浴房。”

“...”

楚王转过身,抬头看着小六子,“不是吩告诉了你,让王妃到书房来吗?”

“大娘子说了,她是不会去书房的。”

“...”

楚王轻皱眉,将桌上斟满的酒一口饮尽,试图借酒壮胆,起身道:“我知道了。”

“明明拚死相救的是阿郎您,大娘子却去谢赵王,如今还对您骄横,阿郎您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和大娘子说出实情?”

楚王只是勾嘴,叹道:“实情不实情的,我能出城,也有赵王的一份力在。”说罢,态度旋即冷下,朝着东院的浴房走去。

“姑爷。”

“王妃还在吗?”

喜秋点着头应答。

“我有些话要和她说,你帮我…”

喜秋打断楚王的话,“姑爷!”并转身将门开开了,“姑爷还是自己进去说吧,姑娘就在里面。”

楚王进退两难,于是硬着头皮跨了进去,东院的浴房占地不小,房子有好几进,从外一直入内,原本极长的路她却一下便走尽了,最后转身拐入了设有浴池的房中。

安静之余,见到屏风内还有雾气透出,步子停在屏风前,隔着屏风,能看到女子在水中的影子。

她本想回头,可刚一转身便听得屏风内有女子的声音传出,“王爷既然来了,何故要走?”

她便回头,缓缓绕过屏风,出现在池前。

见到池中的丽人,未着一分,水面之上的凝脂被薄雾缠绕,隐隐约约可见。

随着靠近楚王只觉得身体愈渐燥热,不知为何,她还以为是自己羞于见女子赤体,于是止步不再向前,也不敢逃离。

见人站定呆愣住,连耳根子都红了,萧幼清便捂着嘴笑问道:“王爷,可看够了?”

楚王怔住,旋即慌忙解释道:“本王并非好色之徒,只是是你非要我来这…”

结结巴巴的解释,真假她都不在意,继而问道:“王爷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楚王征的抬头,“你...”旋即侧头看着藏在袖子里的胳膊,她知道有一块伤疤,“是本王骑马不小心摔的而已。”

“是吗?”

楚王点头,“嗯!”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语气颇冷。

楚王微微转过身,未作回答,随后缓缓道:“今日叫你到书房找我,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萧幼清随后从水中走出,和上中衣,又将散下的头发从中衣内捋出,“什么事?”

身体上的雾水很快将中衣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

楚王回过头来正对萧幼清,眨了眨瞪圆的眼睛,又仓促的低下,“我已经想好了,明日就去大内请旨,与你和离,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就在...”

——啪!——

楚王的话还未说完,便迎面受了一巴掌,半边脸颊迅速浮现红肿,她将头侧回正对,“就在书房,我会道明,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和离之后,你便自由了,去哪儿,都不会再有人干涉,婚姻嫁娶...任由。”

那一巴掌没有止住她的话,而她的话,让萧幼清再也止不住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低头,不肯承认呢?”一字一句咬着,心中隐隐作痛,怒道,气道,颤抖道:“让你承认,就这么难吗?”

“我...”见人流泪,楚王心痛不止,“我与你而言,是不值得的人,赵王舍生救你,他是唯一个可以与太子明面抗衡的亲王,我...”

“你究竟要骗我到几时?”

“什么?”

“月初三日,从水中救下我的人是你吧?”

楚王楞住,旋即挑起眉毛,将头撇过,“不是,我出城时,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