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克定厥家

楚王从马上下来,小六子便将马牵到了一边的马棚中。

“你的胳膊才好多久,就不安分了?”萧幼清掏出绢帕替她擦拭着额间的汗水。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适才你说的新贵可是那位做了起居郎的新科榜眼?”

楚王点头,走到石桌旁,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盘诱人的枣糕,“姐姐亲手做的糕点吗,好香!”她便洗手将水擦干后,挥手将一旁的女使遣退,随后瞧见了筷子也不用,直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好吃!”

萧幼清看着她,缓缓摇头,“你呀,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韩汜做了起居郎,在御前行走的机会就多了,他又是赵王的人。”

楚王咽下嘴里咀嚼的糕点,“赵王御前行走的机会难道不多么?赵王府有飞桥,出入禁中无阻,只要他想,天天都可以见到陛下。”

觉得口渴,便又喝了一口茶,“武举快要开始了,姐姐应当多去督促督促二哥才对!”

“此次武举,哥哥应该是志在必得的。”

“他若得中武举进士,下月就是寒食节,大内会有蹴鞠,陛下虽重武,但也不会当即任命武举进士官职,若是得魁,便就有了做官的机会,还能省去审官院那一遭麻烦事。”

“六郎不说,妾都要忘了,这么快就寒食节了么...”

“寒食节朝廷会放百官七日休息,到时候我陪姐姐去踏青插柳吧,若是姐姐想回金陵祭拜丈母也可以,反正有七日,上回…”说罢,楚王眉头紧蹙,走近萧幼清,握起她的手,低头愧疚道:“上回没能陪姐姐去,没能察觉姐姐的用心良苦,六郎…”

“本就是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最后,你不是来了么,能让你心疼,能让你承认,那鬼门关的一遭便也算不得上是大坏事了!”

她说着,楚王的眉头便皱得更加深了。

“你看看你,还说妾呢!”萧幼清伸出手轻轻抵在楚王眉间,用手指顺着眉眼轻轻抚道:“六郎皱着眉,是想让妾心疼么?”

楚王便顺势滑下双手至她腰间将其搂进怀中

萧幼清在她怀里轻轻说道:“金陵今年去了一趟便足矣,且去的频繁了兴师动众的也不好。”

“六郎都听姐姐的。”

“阿郎,大娘子,孙太医来了。”

“让他过来...”

“等等!”楚王制止,“让孙太医先等候,本王刚刚练习骑射一身的汗水不宜见客,等本王换了衣服就过去。”

“你这是?”

楚王侧头看向一旁的韩宅,萧幼清便点了点头,朝女使吩咐道:“先让孙太医到书房等候吧,奉茶。”

“是。”

从院中出来,萧幼清问道:“刚刚你是想说隔墙有耳吧,韩汜就在墙的另一边。”

“不是韩汜,而是整个韩宅内,就是不知是陛下还是赵王又还是二者都有。”

“那方才咱们在院中说的话岂不是也...”

“应该听不到的,不过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就算真的被听到了也无妨,但孙太医就不一样了!”楚王浅浅笑着,“虽然太医那么多,但楚王的孙副使却只有一位!”

书房内,医官副使弓腰侍立。

“孙叔叔怎么提前来了?”

“王爷,杨医使有话让下官转呈王爷。”

楚王点头示意。

“六王所要,东宫如是。”

似在预料内的人便点头笑了笑,“孙叔叔也已过不惑之年,可要保重身体。”

孙副使知道楚王的意思,“下官明白。”

“下官替王爷与王妃诊脉,脉象平稳,只是王爷还需要多多注意休息,勿要太过劳累。”

楚王覆手至唇间,轻轻咳道:“咳咳,本王知道了。”

孙副使收起医药箱,“下官告退。”

“劳烦叔叔走这一趟了。”

医官副使走后,楚王又笑道:“我这大哥,好像不太聪明啊,在东宫呆了快二十年,日日昏定晨省,竟毫不懂君心,这才受了二叔的诓骗。”

“册立皇太孙,事关重大,陛下是真的有意袒护东宫么?”

“若真是有意袒护东宫,陛下就不会派二叔去传话了,若想保东宫,大可直接下诏,口头承诺,多半是虚。”

萧幼清舒了一口气,想起了先前自己去东厢找她是有事要说的,“对了,你让二叔去查的人,已经查到了。”

“哦?这般快,皇城司的办事能力,果然令人惊喜!”

“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沈徒原是沈易安的部下,虽然姓沈,但这个沈与赵王母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沈徒是太宗年间通过武举入仕,陛下亲征时随在沈易安麾下,因为骁勇而被沈易安看重,一路迁升,后封骠骑将军,之后战止他便到了马军司但任都虞侯,此人虽然好色,但为人正直,对沈易安极为尊崇,几乎是唯命是听,而且任职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出过什么错。”

“就连皇城司都查不到?”

萧幼清摇头。

“要真是这样,那拉拢几乎是不可能。”

“你可是看上了马军司?”

“不,我要的是整个三衙!”楚王当即阴沉下脸,双眸也变得极为深邃,“既然拉拢不得,那便只能除去!”

萧幼清有些担忧,“没有缺漏,难道要暗中除去么,他是上过战场的武将,麾下这么多禁军,又是朝廷命官,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

楚王笑了笑,“没有错误,便是最大的错误!”随后走近凑到萧幼清耳畔嘀咕了一阵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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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知道先生如今在翰林院,不便与本宫见面,但是事态紧急,本宫不想给在中书的翁翁再添麻烦了,可心里又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想到了先生。”说罢,太子亲自给梁文傅倒了一杯茶。

梁文傅受宠若惊的接过,安抚道:“殿下勿要着急,究竟是什么事能令殿下如此担忧?”

“本宫听先生的话,一直关在东宫不出,陛下果然来传话了。”

“...”

梁文傅听后大惊,“陛下要册太孙?”

太子微点头。

梁文傅又问道:“谁传的旨?”

“陛下的心腹,皇城司公事萧显符。”

“萧显符...”梁文傅沉思着低下了头,“殿下不必太过担忧,如今是东宫良娣有喜,陛下突然要册皇太孙,立嫡立长,没听过有了太子还要立其他庶王之子为皇太孙的,会不会是萧显符擅自改了圣意呢?”

“陛下是最厌臣子忤逆与反叛,萧显符跟了陛下数十年是最清楚的,他敢么?”

“倘若,是陛下允的呢?”

“陛下允?这旨就是陛下下的,再说,陛下怎能肯定萧显符会这样做。”

梁文傅摇了摇头,“殿下不要忘了,与殿下博弈的除了赵王之外,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