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克定厥家

寒食节过后。

“陛下,皇城司密奏。”进殿呈密奏的不是萧显符而是探事司充任逻卒的亲事官。

“放哪儿吧。”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皇帝伸手指了指。

“是。”亲事官便将密报轻轻放在皇帝处理政务的桌子上。

建平九年初,至寒食节过去两个月后阙楼前的登闻鼓被一妇人敲响,无暇顾及的皇帝便命大理寺受理。

大理寺的公堂上,大理寺卿正襟危坐,“堂下何人?所谓何事?状告何人?”

“民妇柳氏,乃是去年新科状元郎的妾室,谓,科考泄题一事,状告梁文傅。”

妇人话出,引得公堂上的各个审官大惊,大理卿旋即敲响镇尺,“大胆妇人,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行吗?”

“民妇有往来的书信为证,相公若是不信民妇的话,一瞧便知。”

衙役将妇人手中的信笺呈上,除了信笺还有画满标记的帖书与墨义。

“民妇还要告,泄题者,当朝太子!”

“放肆!”事涉太子,大理寺卿当即站起,“来人,将这污蔑储君的犯妇拿下!”

随后大理寺卿便拿著书信与贴书急匆匆赶入了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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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闻鼓敲响没多久后就有消息传入翰林院,说一个穿着浅蓝色褙子的妇人敲响了登闻鼓,梁文傅听后吓得脸色苍白,便从翰林院抽身赶回了家中,在宅邸寻遍也没有见到柳氏,又见书房内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大惊失色的骑上一匹快马赶往了旧城。

“王爷,那妇人盗取了下官特意留的证物,今日一早敲响了登闻鼓!”

赵王皱起眉头,一把拽过梁文傅,“本王早说过,那女子不是真心归顺与你,一定是楚王,楚王迫不及待的想要太子倒台!”

“若东窗事发,那下官...”梁文傅惊恐的看着赵王。

“你慌什么,既然告都告了,索性就追究到底吧!”赵王松开梁文傅,负起双手,“师父让我忍耐,可我看太子并不是省油的灯,他对你已经起了疑心,未免夜长梦多,”赵王眯起双眼,“就按之前的说,本王会设法保下你的,放心!”

赵王朝梁文傅勾嘴浅笑,“况且,泄题是事实,不是么?”

梁文傅合起刚穿上不久的绯色公服袖子,躬身道:“下官,知道了!”

梁文傅走后,赵王招招手,侍从从屏风后走出,“王爷,若同平章事狗急了跳墙怎么办,枢密使他...”

赵王低着头,阴险的笑道:“师父老了,又后继无人,能维持多久呢?况且我现在可是陛下的嫡子。”

“让东京城那些商贾刊行邸报,储君泄题新科士子,结党营私!”

“这种邸报,他们敢印么?”

赵王背着手,“印报与命,那个更重要?”

侍从微微抬眼,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不到半日,皇太子于去年贡院的省试泄题给新科士子的流言便传遍整个东京城,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一大早,文德殿的偏殿内,大理寺卿俯首跪地。

皇帝坐在御座上低头翻阅着画有痕迹的书籍,发现书中标记的诗赋与那科举经贴,墨义上的出题答案一模一样,皇帝气的登时将书撕成两半,大吼道:“谁干的?”

“那妇人说是太子殿下,还有梁翰林与太子私通的信件。”

皇帝又看向旁边的书信,太子的字他认得,梁文傅常常代替周世南草拟诏书他自然也认得他的字,他将信件揉成一团,“若是私通为什么要留着信件?”皇帝起身将手宽在额头上,“让太子...”

“陛下,皇城司公事求见。”

“见什么见...”

赵慈见皇帝生怒连忙快步走近,“京城邸报说太子殿下泄题去年春闱的士子,流言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

“陛下,可召梁翰林前来问话,若非储君所为,乃是妇人诬陷的话,臣请求彻查,若是太子殿下所为,臣请求,三司会审!”

约过了一刻钟,梁文傅跟着内侍小黄门赶入文德殿。

还没等皇帝问话,便扑通一声跪下,“罪臣梁文傅,叩见陛下。”

“罪臣?”皇帝凝着他。

梁文傅叩首道:“臣自知欺君之罪罪无可赦,不敢奢求陛下开恩。”

大理寺卿转身看着地上跪伏的梁翰林,失色道:“欺君之罪,那么那个妇人说的泄题,是真的了?”

“臣是被逼无奈,臣...”

“够了!”皇帝大吼,“这些话,留到公堂上去说吧。”

“来人,诏命三司使,即刻赴大理寺权全处置此案,若证据确凿,无论是谁,依法处置绝不姑息!”

“让皇城司将去年春闱的主考官全部扣押送去大理寺寺,将太子...一并带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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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内侍拿着一份邸报恐慌的跑入太子所在的寝殿。

“太子殿下,殿下!”

旬休的人还在房中睡觉,睁开眼揉了揉,看见太子妃早已起身,正端坐在梳妆台上,也没有唤宫人进来。

“外面是谁在喊?”太子从榻上爬起,将床边的中单拾起穿上后走到外房的屏风处喊道:“进来!”

已至日上三竿了宫人们才听到房内传来吩咐,于是端着洗漱的铜盆推门入内,与之一起的还有刚刚那个叫唤的内侍。

“殿下,今日的邸报您快看看吧。”

太子睡眼惺忪的伸着双手,“什么事啊,大喊大叫的。”

“殿下您自己看吧。”

宫人替其穿好衣服后,他抬手示意她们停下,一把抽过内侍手里的邸报,“要是没什么值得叫唤的,我定赏你板...”

语止的人旋即瞪大了眼睛,压着呼吸慌乱的翻着邸报,连连翻了好几页,几乎全是同一件事。

“怎么会这样?”太子将邸报塞回内侍手里,一把扯过宫人手中的玉带,拔腿朝外疾步走出。

“殿下您的帽子!”内侍抱过宫人手中的帽子紧跟上。

太子刚踏出正殿的庭院便撞见了前来请脉的翰林医官使。

“殿...”孙鸿达还未来得及请安,太子便从他身边直接忽略离去,他便只得轻摇着头,将弓腰直起。

“臣,翰林医官使孙鸿达前前来给太子妃殿下请脉。”

随后一个宫人走出,朝孙鸿达低头曲身拱手,“孙医使,万福。”

“张宫人,太子妃殿下呢?”

“殿下在阁内梳妆,差小人来向孙医使说一声,请入殿等候。”

孙鸿达点点头,“好。”

孙鸿达随着宫人走入东宫的正大殿,宫人又让其坐下,奉上热茶,“请医使稍作等候,殿下马上就来了。”

“不着急,臣在这儿等候就是。”

约过了一刻钟后,那名入内的宫人又走出,“孙医使,殿下唤您去内阁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