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克定厥家

公堂之上,气氛凝固。

“遗憾的是,臣不仅没有死,如今仍旧好好的出现在殿下您眼前,如此,想必殿下您的噩梦,应该也会散去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陛下,这个人本该流放,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将其放回...”

“殿下,臣的话还没有说完,您何必着急自供?”

“你!”太子指着寺丞,神色慌张。

帕头上的直翅左右晃动,太师椅上的官员们倚身凑近小声议论道:“原来大理寺左寺寺丞是太子殿下的人。”

“那沈虞候的死...”推测的人怕落得个污蔑储君的罪名,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时隔一年,皇帝亲鞫的重开之案再度被搬出来,竟然与当朝太子有关。

“我想诸位臣工都很疑惑吧,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竟然敢草率定罪朝廷重臣,为什么案子在平反后,这寺丞却没了踪迹。”

大理寺丞跪朝皇帝,俯首道:“罪臣死里逃生,自知罪无可赦,今日得见圣天子,万不敢再犯欺君之罪。”

大理寺卿看着昔日的下属,又看着太子,旋即面朝皇帝,“陛下,这?”

太子大惊失色道:“陛下,别听这个罪人的信口胡言...”

皇帝面不改色的盯着正前方,“讲!”

寺丞合着双手贴地,再次叩首,“去年暮春,监生姜洛川一案,是由太子殿下所授意的,开封府将人带到大理寺,将其列为京师百官交由大理寺左寺主审,又命罪臣将主审之职推脱给楚王好以此嫁祸楚王引恨姜家,其实姜监生的罪,不过是栽赃罢了,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精心谋划,罪臣只是听命行事。”

说罢,寺丞再次叩首,“至仲夏,马军都虞候被揭发谋反,罪臣知道他是国家重臣,罪臣也知道他原先是殿帅的麾下,所以罪臣便在审判前将此事告知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便授意让罪臣以谋反罪定其死罪,并让罪臣不要耽搁时间,且承诺罪臣,倘若事出太子殿下会保罪臣脱身,于是臣才...”寺丞重重磕下,“此一切罪过,臣不敢奢求陛下开恩,逃亡的一年里,罪臣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每思及,悔不当初,今不敢再逃,只望真相公之于众,让世人看看,我当朝太子的德行。”

寺丞的话说完,皇帝怒转头看向皇太子,太子旋即瘫软的倒在地上,看着公堂内坐满的朝臣以及公堂之上怒目的皇帝,似觉得压的自己快要窒息一般。

皇帝拍桌起身,怒声质问道:“皇太子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太子瘫倒在地上,抬头仰视着皇帝模糊不清的脸,突然失声颤笑。

皇帝瞪着双眼吼道:“说话!”

“臣,无话可说,请陛下,”太子撑着无力的身子,叩首道:“废了臣吧!”

旋即便由几个紫袍老臣站出,“陛下,储君乃国本,废储之事不能草率,还是等到朝议之后再定夺吧。”

皇帝阴沉着脸,“将太子带回东宫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东宫半步,”又看着一旁的赵王,“就由,赵王护送吧。”

赵王怔的抬头,“是...是。”

随着皇帝一同站起的文臣之列走出来一个绯袍,斥声道:“栽赃臣民,构陷国家重臣,嫁祸亲王,此数罪并罚足已废储,难道陛下,要让一个无德之人继承大统吗?”

“昔日楚王不过是顶撞了陛下几句,却被当廷杖责押入宗正寺,储君如此行径却仍只是禁足,臣,请求陛下公允,请陛下,废储!”绯跑提起下摆跪下。

随后便又有一干大臣出列,与其一同,“臣等,请求废储。”

废储的话一出,皇帝怒指着带头的绯袍,吼道:“陈煜,这是我卫家的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

皇帝的怒声吓住了众臣,使得纷纷下跪俯首,“臣等惶恐。”

“这个天下,自然是天子之天下,为政以德,储君德不配位,何以治天下,臣死谏,请陛下废储。”

皇帝走下,俯身拽起陈煜,“那你告诉朕,谁最合适这个位子,他吗?”皇帝指着跪地的赵王。

赵王便拉耸着脑袋俯首,“臣不敢!”

“还是楚王?”见陈煜撇过头不再说话,皇帝将其松开,“来人,将这个逆臣给朕带出去,将皇太子带回东宫禁足思过,将东宫知经筵事以及所有经筵讲官撤职查办。”

“至于废储一事。”皇帝转身低下头冷冷看着太子,“等案子了结之后再做商议。”

又朝三司道:“剩下的,交由三位司法使吧,一切秉公处理。”

“臣等领命。”

大理寺的衙门口被禁军围住,皇帝走后也带走了禁军,朝臣们也相继离去,重归宁静的大理寺只剩下三位司法仍在继续审案。

皇太子浑浑噩噩的从公堂内走出。

赵王冷冷的看着皇帝离去,这样的罪都没能让皇帝废储,还要受命送太子回东宫,赵王咬牙道:“太子殿下,回宫吧。”

皇太子侧头看着赵王,旋即三步并做两步走近猛然拽起赵王的衣襟,“都是你,你这个乱臣贼子,简直歹毒至极!”

赵王将其一把推开,拂了拂衣襟,“大庭广众之下,殿下还是多注意些仪容的好。”

又朝一旁的禁军道:“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太子殿下回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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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大内,皇帝便传见了梁文傅。

“泄题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文傅叩首,“天子圣明,罪臣不敢欺君,臣,”梁文傅将头贴在手背上,“是受了赵王之意。”

“你是赵王的人?”

“是,昔日礼部在大朝会之前弄丢了臣的状投,回乡补已经来不及,臣是解元,若错过大朝会,怕是于春闱也要来不及,礼部的人因为臣是白身,并未给臣解决。”

“所以最后是赵王替你出面解决的?”

“是,罪臣说一句大话,罪臣寒窗苦读多年,又在翰林院一年,陛下是圣天子,罪臣的能力,即便没有泄题一事,罪臣亦能,金榜题名。”

“如公堂上罪臣所言,皇太子殿下是储君,他将题给臣,臣若是不受,知晓了泄题此等欺君的秘密,臣不但仕途要受阻,恐怕连性命也要不保了吧,所以臣受了,也将把柄给了太子殿下,来往的信件是伪造,是臣模仿了太子殿下的笔记,经贴与墨义则是赵王授意留下的太子罪证。”

“赵王妃小产后,赵王认定是太子所为,便打算在圣人册封大典完成后让臣揭发太子泄题,同时赵王答应臣会保臣周全,可是后来又不知怎的突然改了主意,赵王让臣不要轻举妄动,仍旧蛰伏在太子身边,听候差遣。”

皇帝负手起身,走到梁文傅跟前,俯视道:“你既然是赵王的人,这样出卖你的主子,就不怕他会除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