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皇以间之

霍青输了骑射,心里既郁闷又犯愁,同他一起与外邦将领比试的禁军指挥见他不动便拉着他下场。

嚯青犟道:“不行啊,我这头次给老板干活就输了比试,以后的每个月怎么再好意思拿钱呢...”

“老板?什么老板?别看了,你知道那北辽使者打过多少场仗吗,连先帝都与他交过手,邢国公在世时与他尚且势均力敌,何况咱们。”

“我不走,射箭我是比不过他。”霍青扯回衣袖走到校场中央单膝跪道:“陛下,臣是个大字不识的粗人,比射箭臣比不过这几位将军,但是身为将领怎可只比骑射这一项。”

诸国各自的翻译官将霍青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出。

耶律仿便问道:“你想比什么?”

“摔跤。”

北辽使者耶律仿连白头发都有了,夏使便走上前躬身道:“陛下,耶律将军年岁已高,臣下自荐,由臣下来代替耶律将领与陛下的亲从官较量。”

“好,朕再给你们一个彩头,胜者朕赐黄金鞍勒、御马一匹。”

“谢陛□□谅。”北辽使者答谢过皇帝后回到观赛的席座上。

“姐姐觉得谁会胜出?”

“从身躯来看霍指挥并不占上风,但比蛮力霍指挥应当是不输的,不过摔跤不仅仅靠蛮力也有方法以及巧劲。”

“骑马射箭都让他们占尽风头…”

校场中间,两个武将将束袖的护臂与外衣脱下,薛进走上前拍了拍霍青,“此次射宴西夏与北辽风头尽显,官家很不高兴,此人是西夏大将,生长于军戎,大块头你行吗?”

霍青拍拍胸脯,“比骑射我是比不过你们,但这摔跤我可是在少年时赢过我爹的人,我爹的块头比我还大。”

“…”

野利氏卷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见着眼前比自己稍高一点点的宋廷武将一脸憨傻模样,有些不太明白皇帝为何会选这样的人做亲卫,“你是天子的亲从?”

“什么?”霍青听不懂他的话,随后有个绿袍走上前准备将野利氏的话语翻译给他听时,只见他将靴子脱了一脚登入校场的沙地里,“不管了,开始吧。”

野利氏侧着脑袋,穿着靴子踏进沙池。

霍青回忆着在皇城司与那些指挥及将领的比试,旋即眯着眼睛弓下腰。

御座上的皇帝明面上是在看沙池里的摔跤,实则也在观察诸国使者的态度,目光从近到远逐一扫过时恰好与西夏使者空闲座位后的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

头戴金冠的男子旋即将脑袋低下,对视的一瞬间眼里有闪躲,整个人也表现的极为心虚。

皇帝便侧身朝萧幼清故作笑脸,“姐姐。”

“嗯?”正在看比试的人回过神。

皇帝摊开双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淡黄袍衫的腰间束着九环带,除此外便无其他,萧幼清看不明白她的意思,旋即摇头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皇帝将手拿回,倚着扶手凑近道:“我适才瞧见有人在偷偷看我,他莫不是觉得我太好看了?”

萧幼清扭过头盯着她,旋即捂着嘴偷乐道:“那偷看你的一定是个男子。”

“哎,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臣妾说是读心术官家信么?”

“你说什么我都信。”

萧幼清便又笑道:“这场上除了懂规矩的宫人与女史以及臣妾之外哪还有其他女子与命妇呢?”

“我可不喜欢被除了姐姐之外的人盯着,我身上又没有金子也不会发光,他们的眼里除了敬仰与畏惧就再没有其他了,但就是这样,也比从前的轻视要好。”皇帝突然沉下脸看向一侧的北辽使者。

萧幼清也随之看向右侧的使臣席座,“耶律仿与先帝交过战,他一定是拿官家与先帝做比较才敢如此狂妄,官家才登基,很多事北辽与各国都是道听途说,臣妾相信,官家日后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刮目相看,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机会亲眼看到了。”

———啪啪啪!———校场传来一声掌声,旋即有人连连叫好,“好!”

被摔到地上的竟是穿着靴子的人,其中一只靴子还从脚下脱落,整个人也被按在沙子里动弹不得。

“小子,我虽听不懂你的话,可是官家也曾告诉我,狂傲者必会轻敌,看,吃苦头了吧。”

野利氏半个脑袋没入沙中,怒瞪着另外一只眼,很是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

“你力气太小了,还是多吃几年饭再来吧。”霍青笑着揪起野利氏的衣襟将人从沙池里拽举到头顶。

“服不服!”霍青呼着冬日可见的雾气笑道。

“放我下来。”野利氏涨红着脸,引得观赛的诸国使臣大笑。

“好了,既然赢了霍指挥就放人家下来吧。”御座上的皇帝开口道。

霍青将人放下,两侧宴席上的官员与使臣也没人敢发笑了。

“依照适才朕所言,赐霍指挥御马一匹,下去领赏吧。”

“谢陛下。”

野利氏被放下后四处找靴子,穿好后渐渐消去了不甘心,朝霍青服气的抱拳,“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霍青凑着耳朵在绿袍身侧,旋即摸着络腮胡子笑道:“怎么着我也比你大几岁多吃几年饭,啥都输给你这就说不过去了,下次再战。”

野利杨胜低下头浅笑道:“希望还会有下次,你我再战之时不会是在战场上。”

枢密院掌管群牧司,由枢密院副使兼任置制使,任群牧司副使的内侍得皇帝旨意后走到校场朝霍青叉手道:“霍指挥,请随小人去群牧司挑选马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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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宴散去,皇帝乘大辇还宫,就在各国使臣相继离开时,北辽使者耶律仿被单独留在了玉津园内。

南郊的冬风极冷,吹在人脸上如刀刮,皇帝的仪仗队在南郊的官道上列了长长一排至南薰门口,百官端着袖子立在风中等候。

瞧着天色渐渐暗淡下,一众朱紫官员疑道:“官家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会是那个北辽使者顶撞了皇后殿下让陛下不悦了吧?”

校场内早已不见穿朱紫服的宋廷官员,只有一些内侍与禁卫还随在皇帝身侧。

耶律仿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天子独留臣下是何意思?”

“朕没别的意思,只是很不喜欢辽使对朕与先帝截然不同的态度。”

耶律仿昂起头,“你是天子所以我敬你,但我契丹人从来都只服强者,天子的国家不尊强者只尊贵者,连孕育生命的妇人都要踩上一脚,生命是敬畏的,否则不会得到长生天的庇佑。”

“你们尊强者,但也同时也恨着强者,十六州是先帝御驾亲征收复的,主将者是皇后的祖父与父亲,但那本来就是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