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皇以间之

揆门相的话引得两侧席座上的百官及家眷们议论纷纷。

“两个新贵争相取妇?”

“方相也是新贵,揆相也真够下得去面子。”

霍青看着紫袍,眉头紧蹙道:“递了婚书?我就住方宅旁,我怎么不知道?”

“士大夫家娶妇难道还要先报霍校尉不成?”

何氏凝视着御座前正发生的一幕,笑道:“章氏捧高踩低的态度还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太常卿捋着胡须,“国朝重文,连先帝都没有扭转这个局面,所以才造成了这些文人士大夫的骄横。”

何氏又笑道:“章氏此言,便将争妇上升为了文武对峙,章氏四子只有幼子尚未婚配,起居舍人日日侍奉御前,官家岂会不知?官家将要开口的态度,便是日后对文武地位的态度。”

“你呀,一个大姑娘,没事不如多留意留意良人,这种国事不该你操心。”

何文英拿起两个一样杯子,斟了一杯酒以及一杯茶旋即盖上盖子倒换,“爹爹选一盏吧。”

太常卿看着女儿端来的的杯子,伸手随意的挑了一杯,盖子打开时,酒香也随着溢出。

皇帝听着揆门相的说辞,“霍卿想要的女子已经与人定下婚约...”

“陛下,臣不服。”

“那霍卿想如何办?”

“除非方小娘子亲自开口愿意嫁给章右史。”

“陛下,儿女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婚书已下,臣拒不受此问。”

“下官又不是要问揆相,下官要问的是方相之女,不知道揆相有什么资格替方姑娘拒绝?”

“霍青,你...”

“好了。”皇帝吃了一口茶,“朕是个公道人,父母之命这种东西听得太过多了也厌烦了。”

内侍从皇帝身侧躬身倒退着离去,旋即走到宰相帐内,“方相。”

方之彦沉了一口气后转身,“陛下召你,礼仪与规矩你母亲都教过你的,去吧。”

方氏朝父亲福身,随着内侍走到御前,“奴集贤相之女方氏,叩见陛下。”

随后皇帝瞧了一眼站在御座旁的起居舍人,“章卿用不着这般紧张。”

章厚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微微抬头,“陛下,臣...”

“嘘,”皇帝爽朗的笑道:“等结果吧。”

皇帝转而看着方氏,问道:“适才翊麾校尉所言,你可听到了?”

“回陛下,奴听到了。”

“朕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国朝不反对女子在婚约内和离再嫁,起居舍人与翊麾校尉之间你可做个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都不选,朕不强人所难。”

“陛下!”章得听后大惊。

“怎么,门下侍郎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信心么?”皇帝沉声发问时瞧了一眼两侧文武对坐的百官。

方氏抬头瞧了一眼皇帝身侧的起居舍人,“回陛下,奴谁都不想选。”

方氏的话出,座下又传来一阵嘻嘻索索的议论,听到方氏的话霍青不高兴也不难过,但揆门相却仇急了眼,“陛下,章方两家已递交婚书...”

皇帝见方氏的欲言被揆门相打断,很是不悦道:“揆相为何不等方氏把话说完呢?”

揆门相心慌的握着藏着袖子里的手。

等众人都闭了嘴方氏才继续说道:“既然大人已经替奴做主,奴又何必再次重复选择。”

章厚抱著书扭头,睁着眼睛抬起头又失落的放下,皇帝给的机会,她本可以拒绝而自己也能因此获得自由。

“方姑娘的话,霍校尉听见了?”

霍青沉下一口气,拱手道:“臣听见了,心服口服。”

就在霍青准备退下时皇帝从御座上站起,伸手道:“莫急,再陪朕打一场。”

“陛下要亲自么?”

“先帝好蹴鞠,常与诸将竞赛,”皇帝走下台阶,“朕希望诸位明白以及记住,朕与先帝一样奉行文武并重,朝中臣子不闻家世不问出身,皆一视同仁。”

两侧的朝臣便纷纷站起,朝皇帝合袖躬身道:“谨遵陛下教诲。”

御座前的热闹散去后,鞠场重新进入比试,尚书省兵部驾部司官员将马棚里两匹黑白马牵出一匹白马送到大明殿。

大明殿南端坐着一众翰林图画院的画师,正画着一幅幅“干元击鞠图”许崇炬将作好的画取下换上新纸。

“官家想告诉他们态度也用不着自己上场的。”萧幼清拿着红袹首替她绑在额头上。

“就当是锻炼身体吧,我要是出丑了,姐姐来救场?”

“...”系好后,萧幼清便转过身将内侍端着的护臂拿起,“官家又在说什么呢?”

“是姐姐在疑问什么吧,女子蹴鞠,”皇帝突然握住萧幼清的手腕,“只能在内廷。”

抓起不过片刻就被萧幼清伸出另外一只手打开,皇帝便只有老实本分的站着不动了。

“官家就不怕明日的案桌上堆满了弹劾劝谏的札子说皇后失仪?”

“姐姐怕么?”

“官家都不怕,臣妾有什么好怕的。”

缠好束袖之后皇帝握起萧幼清的手走下台阶,很快场上就有亲卫与将领一起起哄。

“官家与圣人琴瑟和鸣,圣人这是要陪同官家一起上阵么?”

“诸位将军瞧吾这身装扮,只怕要给官家拖后腿。”

“圣人是功勋将门之后,若是肯比,我等男子恐也是不如的。”

帝后与武将走得极拢,引得左侧一干文臣愤愤不平。

“堂堂帝后,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韩汜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温和的笑道:“国朝皇家亲民,自太祖.高皇帝起便常与士卒共同蹴鞠,昭献皇后也曾陪太宗皇帝一同蹴过鞠,天子与民同乐,垂拱平章,坐朝问道,此亲民爱民之举怎么到诸位士大夫口中就变成了有失体统?”

座下的几个文臣便都面面相觑的闭上了嘴。

韩汜旁侧坐着的直学士摸着胡须笑道:“官家得你韩景明,犹如得了半个朝堂,如鱼得水。”

韩汜将袖子里的手拿出给直学士斟了杯,“这个朝堂难道不是官家的?”

直学士捋长须的手突然顿住,旋即干涩的笑道:“老朽活了半辈子在韩枢副跟前倒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鞠场的人堆里皇帝朝萧幼清笑道:“三娘你看,盛情难却。”

萧幼清难为情的看着诸将,朝皇帝道:“到底是他们想看,还是官家想看呢?”

皇帝凑上前笑道:“那...当然是要看圣人想与谁看。”

听着耳畔的轻声细语,萧幼清便伸手将她轻轻推开。

将士们起哄哀求道:“皇后殿下的飒爽英姿,臣等也想瞻仰。”

架不住由皇帝带头的怂恿,萧幼清无奈道:“臣妾是拿官家没有办法。”

随后萧幼清去了内殿更换衣服,皇帝便命驾部司将黑马也牵到大明殿,一白一黑都为御马乃是帝后的座骑,其中皇后的黑马为汗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