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皇以间之(第2/4页)

少年顺着绳索下去后,大理寺所判关押在刑部的死囚犯便被头戴簪花的狱吏带出,面朝北跪在宣德楼前。

一名绯袍女官登上彩楼,宣德楼上垂下一张连接到彩楼的红布,楼上立有一只口衔皇帝赦诏的金凤,诏书随着金凤嘴中的绳索慢慢降下,官员屈膝举起双手跪接诏书起身至彩楼正前方展开宣读道:“门下,干元二十八年十一月冬至,祭祀上天,求国祚永昌,佑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承天授命,今降德音,特,”官员抬头,“大赦天下。”

自干元新修律法,凡天下死囚皆要上奏朝廷交由大理审问,死囚皆押入刑部,地方不得私自用刑。

狱吏上前将木枷一一打开,穿着布衫的囚犯纷纷至楼前跪伏谢恩,皆掩面而泣,以忏悔者居多。

彩楼另外一侧,少年抱着一只金鸡正挨着父亲的训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是什么场面,天子跟前,你去跟他们争夺?”

“哎呀爹爹,我不是讨个彩头嘛,你瞧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禁军,还不如儿子一半呢...”

“你给我住口。”

几个内侍端着红锦盖着的木盘从宣德楼走出。

“殿帅,萧衙内。”

萧云泽转身发现是入内内侍省内东门司的勾当官,“都知。”

“官家适才瞧见萧衙内之勇大为惊喜,遂命小人,”内侍朝身后挥了挥手,“从内东门司挑了些物事。”

“官家还有话是带给衙内的。”内侍朝萧燕归拱手,“官家知道小衙内明年就要及冠了,望衙内日后勤加努力,必定能成为祖父及曾祖那样的帅才。”

萧燕归便抱拳躬身道:“劳烦中贵人向我转告姑夫,燕归会的。”

--------------------------------

圣驾还宫后司天监择吉日,皇帝率众前往位于宣德楼前的景灵东宫及景灵西宫行祭祀后的恭谢之礼。

——东宫——

恭谢之礼完毕后皇太子才乘车辇回到东宫,于寝阁更换衣物时,太子妃瞧着很是心疼道:“殿下这才出去几日就瘦了一圈。”

皇太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糍糕,“这糍糕的味道要赶上娘娘做的了。”

“臣妾让内人去樊楼买的,殿下这段时间日日陪着官家与圣人想也是不曾好好用膳,郊外的行宫又不似京城还能给你开小灶。”

皇太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到妻子身旁轻握起她的手,“每次回到家总能洗去一身的疲倦,为了你和忱儿还有他,本宫...”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皇太子便坐转身子俯首重重咳嗽了好一阵子。

“冬日里冷,那南郊的祭坛又极高,定是受了风寒。”太子妃焦急的起身,“张内人。”

宫人闻唤转身入内,作内侍礼躬身道:“殿下。”

“去翰林院请一位内宿医师到东宫来。”

“是。”

皇太子随着起身,“我没什么事的,有东宫典药局的太医调理就够了,哪能惊动到内宿医官。”

“官家现在身体不好,殿下的身子也不好,官家是任性惯了可好歹还有娘娘在,殿下呢?殿下不能觉得自己还年轻就随便敷衍了事。”

皇太子走上前搂着妻子,“为妻之夫,幸何如之。”

----------------------------------

一辆正行驶的马车突然掉头停在了一家铺子门口,车上下来的内侍闻着肉香走进铺子,“店家,你们这卖的是什么肉?”

店家是个三四十岁挽着单髻的妇人,握刀的手上还泛着润滑发亮的油光,旋即抬头和蔼的回道:“现在是冬天,正是野味卖的最好的时候,咱们店里专卖鹑兔,咱家的野兔肉可是这几条街远近闻名的,这不,今日只剩最后一只整的了,郎君可以尝尝这些。”店家将一些切好了用竹签串着专门供人尝试的兔肉端上。

内侍捻起一根竹签尝试了一块,“果真好手艺,那便与我来一只吧,鹌鹑也来一只。”

“需要给郎君切好么?”

“切,记得要将骨头剃干净。”

“好嘞。”妇人的刀工极为了得,片刻功夫两盘肉便切好了,用干净的油纸包裹起,“给。”

“多谢。”内侍付钱时特意多付了几个铜板。

上了车后内侍将两包分开的鹑兔肉奉上,“公主,是鹑兔肉。”

闻香馋了许久的益国公主听见是兔子肉后皱起眉头道:“爹爹曾经带我去过艮岳,那里面的兔子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呢?”

“...”内侍无奈,便将油纸打开奉到公主的跟前,“公主要是不喜欢我回头就给小蕴她们吃了。”

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益国公主盯着油纸内烤得金黄发亮的肉忍不住嘴馋,“那...我就吃小块。”

马车离去将近两刻钟后又有一辆车停下,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作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子。

店家瞧见熟人便一边忙着一边答话,“曹大姑娘今儿又去听学了么?”

“没呢,”女使摇头,望着烤架上的肉,“秦娘子,兔肉还有么,今日姑娘有事耽搁了,希望没有晚到。”

“嗨哟,今儿啊还真是不赶巧,您要是早到一刻钟都还有,今儿的野兔肉都卖完了,还剩一些鹌鹑,您看?”

女使挑起眉头,“那便买拿一只鹌鹑好了,肉要切细。”

“好嘞。”

女使将包好的肉拿上车,“娘子说兔肉卖没了只剩下鹌鹑。”

曹舒窈抬起手拾起一根竹签,轻轻咬了一口,随后拿出帕子抬手遮掩着吐下。

“姑娘可是觉得难吃?”

曹舒窈摇头道:“许是我不喜欢这味道吧。”

马车经过马道街前往甜水巷的寺桥,内侍左手包裹兔肉的油纸袋已经空空如也,而右手的鹌鹑肉则还是满满一包。

“公主还说只吃一小块呢,这一眨眼的功夫整只都没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饿了嘛,”益国公主瞧着兔肉见了底便捻起一块用竹签串好的鹌鹑肉,嚼了几口觉得难以下咽,“紧梆梆的,这个不好吃。”

随后吐回空油纸内,内侍便道:“这是最后一只野兔,公主要是还想吃得明日。”

“我吃饱了,下次买一些带去大内给爹爹娘娘跟太婆尝一尝,还有太子妃殿下。”

南郊祭天之后没过多久皇帝便生了一场小病,每逢卧病从不让内宿医官诊视,数十年来能接近天子的只有翰林医官使孙鸿达一人,遂赐以绯银,又许入内廷,恩宠程度为医官院众院使之首。

卧病后皇帝从坤宁殿移居到福宁殿,凡内朝接见大臣事皆在福宁殿。

——十二月初八——

即将至及笄之龄的年轻女子端坐在铜镜前,手里拿着沾有胭脂的细笔。

女使端着一只放瓷碗的木盘走入房间,“姑娘,腊八粥熬好了。”

“给母亲送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