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宴(第2/3页)

郑将军还为此专门去问过梁程,梁程的回应更干脆,士卒是脑袋系腰上跟你混的,所谓的虚情假意能打动一个两个,但能打动所有?

所谓的爱兵如子,听起来很美好,但现实里,不赡养爹妈的不孝子不也是多不胜数?

冉岷策马停了下来,他下了马,在江岸边,有一个很坚强的野人,从冰水里爬了出来。

这很艰难,

一来是江水很冷,二来是这个野人身上还穿着甲胄。

穿着甲胄还能游出来,不得不说,这个野人在雪原上,应该也算是一个勇士,只不过再强悍的勇士,在游出江面来到岸边的一刻,也已经透支了所有。

冉岷等着他来到了岸边,

他也看到了冉岷,

他没看多久,就仰面倒在了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冉岷走到他身边,

他闭上了眼。

冉岷弯下腰,他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想要反抗,但还是放弃了。

他再度睁开眼,

眼里,

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

他已经累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表现多余的情绪了。

冉岷的刀刺入他的胸口,狠狠地扎了进去。

冉岷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给他一个痛快,但不巧的是,这个人的甲胄不是一般的甲,刀口刺进去后,入肉不深。

冉岷只能搅动刀柄,

然后下面的这个野人疼痛得痉挛起来,张着嘴,似乎是在用无声的野人语言在谩骂。

冉岷就搅啊搅啊,

有点像是小时候过年前跟着爷爷打年糕,还有些许的欢乐。

是的,

在这个地方,

杀人,

不是罪过,

而是一种快乐。

因为当你在杀别人时,意味着你不会被别人杀,不值得快乐么?

下面的这个野人勇士死了,

可能,

他也会后悔,

自己耗尽一切体力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

等待他的,却是一种折磨致死的结局,

这样想想,

他可能更愿意直接溺死在这冰冷的江底。

冉岷拔出了刀,

他也有些累了,一路上,他杀了不少野人了,杀人,其实比杀猪,要累很多,身体可能不那么疲惫,但心里头,却比刀口更容易倦怠。

刀拔出的那一刻,

带落了一块牌子。

冉岷捡起牌子,

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这是一个千夫长。

伍长又追杀了一圈,策马回来,再次看见了冉岷,大喊道:

“手里拿着什么。”

冉岷举起牌子,

又用刀指了指脚下惨死的那位野人勇士。

伍长张弓搭箭,对着冉岷。

冉岷继续在笑,

箭矢射出,

冉岷没动,

箭矢射中死去野人的尸体,可惜了,不是射中脑袋,而是射中了小腿。

伍长老脸一红,

却还是大喊道:

“得,咱也拿野人的大官儿过过干瘾。”

说罢,

他又看着冉岷大笑道:

“你这运气好的杂种,羡慕死老子了,哈哈哈!”

随后,

伍长继续策马沿着江面开始去找寻自己的猎物。

冉岷没再动了,他有些累了,坐在了岸边。

江对岸,

他看见一群甲士押着数百野人来到江边。

他们身上的甲,冉岷很眼熟,自己刚从刑徒兵出来时,就是穿着这种甲。

所以,自己身上穿的是镇北军的甲胄,那么对面穿着自己甲胄的那群甲士,大概率应该是镇北军了。

数百野人俘虏被押送到了岸边,强迫他们跪伏下来。

随后,一名参将下令,燕军甲士们开始对这些野人进行斩首。

一颗颗野人脑袋滚落下去,有的滚落到冰层上,有的则滚入冰水中,无头尸体,更是被燕人甲士一具一具地丢下了江。

随即,

上百名镇北军甲士单膝跪在了地上,将马刀插入地面。

冉岷觉得,他们应该是昔日李豹的手下。

此时的他们,正在用这种方式祭奠昔日的主将以及袍泽;

再多的香烛,

再多的哀悼,

再多的不舍,

再多的眼泪,

也没有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更能去告慰在天之灵的了。

这是一场燕人的复仇之战,燕人也需要这种杀戮,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压抑。

陛下需要它来稳定人心,继续推行自己的对外扩张步伐;

朝堂上的大臣们需要它来稳定国家的秩序,

百姓们需要它来继续自己的骄傲,

但真正最需要它的,还是前线的士卒。

“燕军,那个威武喽!!!!!!!!!”

有个老骑士放声长啸,挥舞着手中的马刀。

茫茫四野,追逃取首;

望江,则在今日再一次被染红。

当你身处战争之中时,你很难去分得清楚,到底什么是正义的还是不正义的,因为思虑,在那种环境下,本就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

江湖跑镖,你得狠,否则不管是白道上还是黑道上的,都会啃下你一层皮。

冉岷觉得,国与国之间,大概也是这般,只有打疼了他,只有打怕了他,他才不敢再惹你。

冉岷这一代人,是听着镇北军的故事长大的,毕竟杀蛮子,是燕国上下都公认的正确的事儿,事实也的确如此,上次三国大战时,陛下一封诏书,就能让蛮族不敢有丝毫异动,说白了,还是他领会过你的狠,所以才畏惧你,才不敢惹你。

西边的荒漠,燕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了这一招的实用性。

冉岷觉得,

接下来,

应该向野人,向楚人,去传达来自大燕的问候了,何况,还是他们蹬鼻子上脸在先。

正当冉岷准备重新上马,继续自己的事情时,他看见在前方江面上,一只貔貅载着一位鎏金甲胄的将领缓缓过江。

一时间,岸边的燕军甲士,无论先前是什么成分的,不管是禁军还是成国军队,全都举起手中的马刀,高呼: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

“侯爷威武!”

将上次望江战败的罪责都算到大皇子身上是不客观的,但两次大战的结果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或者说,完全是一种对立。

上一次,燕军输得憋屈无比,数万儿郎溺死江中,江面上,楚国水师高唱楚地歌谣;

这一次,野人尸骸遍布望江两岸,老卒的长啸,盖过了沙场的血腥,营造出独属于燕人的豪迈。

是非功过几何先且不论,大皇子都将被彻底盖在靖南侯的光辉之下。

镇北侯已经老了,镇北军也被拆了,现如今,整个燕国,唯一能指望,且真的其挂帅就能让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百姓以及军中儿郎都坚信必将取胜的,唯有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