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天家(第3/5页)

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太子,

是他这个大燕皇帝立的,

没他的准许,

你想不当太子,不可能!

你想当太子,也不可能!

姬成玦走到太子身侧,跪了下来。

捡起落在地上的那顶帽子,

伸手,

掸了掸上头的灰尘,

然后很是郑重地,

将这顶帽子戴在了太子的头上。

二人的目光对视,

太子的眼里,没有喜悦,没有得逞,有的,只是平静。

姬成玦发现,从皇后薨逝后,每次见到太子,他似乎都是这个表情。

姬老六没有怜悯,

同是池里鱼,都咬着父皇故意抛下来的钩子,谁用得着去怜悯谁呢?

最后,

姬成玦对着燕皇,

跪拜下来。

郑伯爷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这是天家,最为原始的生态,用一句后现代主义的话来形容,就是权力的欲望已经扭曲了他们这一家的亲情伦理。

如果可以的话,

郑伯爷真想此时拿出画板和油彩,去做一幅画。

去画出燕皇的神情,画出太子的神情,画出姬成玦的神情,再画出下方另外那些皇子的神情;

当然,

陪坐的自己和宰辅,也要一起画进去,他们俩作为局外人,可以给以后欣赏这幅画的人,提供第二个视角。

诸如,

陪坐的这二人,注意他们的目光和神情,从中,你们能看出什么?

欧洲,其实有类似的这么一幅画。

但郑伯爷觉得那幅画,太简单也太直白了,直白得只能引起人们的会心一笑,这就落了下乘。

郑伯爷微微呼出一口气,

再度瞥向身边的“道友”,

发现赵九郎也是做着一样的动作。

同时,

他的目光,也向自己这边瞥来。

老实说,

郑伯爷没能从赵九郎眼里品出什么意思,

同时,郑伯爷相信赵九郎同样没能捕捉自己目光里的意思,

因为他根本就没意思。

这时,

燕皇开口了:

“拟旨。”

魏忠河马上准备笔墨纸砚,然后亲自送到赵九郎桌案边,将桌案上的酒菜撤下,将圣旨和笔墨摊在上头。

宰辅大人在场,拟旨,自然是他亲笔。

“朕龙体欠佳,恐耽怠国事,故,自今日起,命太子监国,统领内阁,处理朝政事宜,钦此。”

赵九郎奋笔疾书。

郑伯爷注意到,赵九郎写的字,比燕皇说的字,要多得多。

这就是基本功了,皇帝说话可以言简意赅,但你写圣旨时,必须要加一些官面上的套话和漂亮话去填充,若是字太少,怎么能让下面的百官去揣摩和学习呢?

赵九郎写好,放下笔,拿起圣旨,轻轻吹了一口气,检查之后,又放了下来。

魏忠河马上拿出大印走过来,上印。

一般而言,皇帝的旨意是要经过朝会的,但这一代燕皇实在是太过强势,他的旨意,就是大燕的天意。

自此,太子正式领监国位,总览政务。

下一刻,

让郑伯爷更加愈发地想要提起老本行作画的冲动又出现了,而且来得是那么强烈。

姬老六,挪动着膝盖对着太子;

四皇子、五皇子以及七皇子也都一起挪动着膝盖对着太子,

所有皇子一同跪伏下来,

脸上洋溢着笑容,

齐声道:

“恭贺太子殿下监国。”

而此时,

郑伯爷看见,

坐在首座的燕皇,

脸上也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这画面,

美得让人窒息。

……

宴会结束了。

郑伯爷被魏忠河亲自送出了宫门。

临别时,魏忠河开口道:

“郑伯爷,公主今日留宿秦贵妃处,伯爷大可放心。”

今日册封公主,公主自是需要在宫内留宿一晚的,以向熊家展示出他姬家并未亏待他家闺女,礼数上,是周到的。

毕竟郑伯爷在京城没有府邸;

其实,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郑伯爷离京前,公主基本都得在皇宫内,好在,郑伯爷在京城的时间不会太长,可能,也就三四天的样子,毕竟雪海关那边还需要他去主持。

郑伯爷知道自己就算不在雪海关问题也不大,毕竟梁程在呢,但外人不知道啊。

“伯爷今晚准备宿在何处?”

没等郑伯爷回答,魏忠河又道:

“先前工部曾有折子上来,建议在京修一座平野伯府,被陛下驳回了,陛下当时说,反正六殿下那里的房子很大,伯爷您又不是长住,临时造一座伯爵府,实在是过于铺张浪费了。”

“谢公公,我明白了。”

郑伯爷原本就打算住六皇子那里去,

怎么说呢,

以他和姬成玦的关系,

真的没必要去遮遮掩掩了,遮掩了也没人信。

魏忠河走了,

少顷,

姬成玦也出来了,张公公随侍在其身边。

小七还养在宫中,老四老五回皇子府邸,不走这个门。

见着郑凡,姬成玦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笑道;

“走,看看我新家去。”

郑伯爷上了马车,

张公公驾车。

一进入马车,

姬成玦脸上先是露出了狰狞之色,随即露出了愤怒之色,再之后,又是委屈之色。

郑伯爷直接道:

“你这样自己不难受,倒是把我看得好难受。”

姬成玦抬起手,

道:

“没,只是以前你不在身边,我想自然点,不用装,也不知道给谁看,现在你就坐在我面前,我想自然一点,真实情绪流露一点,却发现有些不习惯。”

“这是戴上面具太久了,摘不下来了。”

“你又来,这该死的贴切比喻。”

“呵呵。”

“怎么样,这一出好戏,看得过瘾么?”

“累。”

“累?”

“比在外面打仗还累。”

“没办法,我们打小就得这么过日子。”

郑伯爷开口道:“太子监国了。”

“嗯。”

“他是故意的么?”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在以退为进?”姬成玦问道。

郑伯爷点点头。

姬成玦摆摆手,道:“这个无所谓,是父皇在推着他走,他自己是想站着还是想躺着,都是一个结果。”

“也是。”

“监国就监国吧,想来,应该是父皇觉得我这半年来势头太盛,把东宫压得太狠了,所以亲自下场来拉平衡了。

难啊,本来兄弟们之间干干架,很正常,最怕的就是当爹的不能一碗水端平。”

“怎么感觉你在这京城里,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