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痛快(第2/3页)

“嗯,路上小心。”

孙良走了。

郑伯爷心里则狐疑开了,修河工?

朝廷这是在搞什么蛇皮?

军需官进去后,又很快出去了。

郑伯爷深吸一口气,在亲卫掀开帘子后,走入了王帐。

王帐内,田无镜坐在帅座上,手里,正拿着折子在看。

一方主帅,断不是开个军议下达完命令后就无事可做的,数十万大军在前线,再加上民夫等等,一桩桩一件件,需要主帅来拿主意的,极多。

且各地兵马整合在一起,所要面临的问题,也更多,若全部都是靖南军,那事儿倒是可以少一些,但,也就是少一些罢了。

其实就是李富胜那种大大咧咧的,回到其自己军寨里,也是有忙不完的事,想休闲,自然也可以,但没人敢。

唯独郑伯爷,倒是可以有充足的闲暇去生闷气。

无他,魔王们能力足够强,各个都可以独当一面,且还不用担心架空反叛自己,这是福报,羡慕不来的。

“末将,参见王爷。”

郑伯爷给靖南王行礼。

田无镜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了一眼单膝跪在下方的郑凡,道:

“开战在即,你来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末将刚刚去南边打马转了转。”

田无镜点点头,知晓这是去侦查敌情去了,此举固然危险,却又是为将者必不可少的一步。

哨骑就算是能探测出消息,但真正用兵时,还是需要主将来拿主意。

就是他田无镜,当初借道于乾开晋时,那条行军路线,也是他自己曾亲自走过的。

“央山寨驻军,是楚国长溪郡的白蒲藤甲兵,长年于大泽边缘处剿匪,兵甲兴许不如青鸾军凌厉,但这韧性,确实不错。

你去看了一遭后,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就是自个儿,差点被那楚人军寨中的投石机抛出的石头给砸死,人没事儿,就是战马被砸成肉泥了。”

听到这句话,

田无镜的目光忽然一凝。

其实,郑伯爷说这个,倒不是想要表现出自己多么的不容易,只是单纯地死里逃生,见着靖南王,就想和他说道说道,也只是单纯地说道说道。

“你素来,是命大的。”

郑伯爷抬起头,笑了笑。

“唯独有个毛病,别人的惫懒,或许是在自保,是在自污,而你的惫懒,却是由内而外。

想想你从北封郡的民夫营死人堆里爬出来,走到现在,多不容易,现在就惫懒了,岂不可惜?”

“王爷,就是因为当年太不容易了,也太苦了,好不容易苦熬打拼到现在才有今天,如果不惫懒一些,懈怠一些,贪图点安逸,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先前的苦熬奋斗,都没了意义?”

王帐内,

氛围,

凝滞了。

田无镜不说话,

郑凡也不说话。

可能,换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当着靖南王的面说出这种话;

靖南王的看重,靖南王的扶持,都是肉眼可见,实打实的,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但,

换一个人,他可能也得不到这种待遇了,也就没这个假设和可能了。

军中,

立功心切的人,

和红帐子内渴望接活儿的姐们儿一样,随手一指就是。

靖南王想提拔谁,那个人,也必定感恩戴德,豁出一切,去争取,去拼搏,去奋斗,去努力。

绝不会像前些日子军议那天一般,

站在众将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仿佛他根本就不在王帐之中一样。

良久,

田无镜从帅座上起身,

缓缓地走了下来。

伴随着田无镜的脚步一同下来的,还有磅礴的气势。

郑伯爷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单膝跪在那里,一直到,那一双靴子,出现在了自己的低垂的视线之中。

“郑凡。”

“末将……在。”

这一刻,

郑伯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田无镜直接一脚踹出,将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不求上进的蛆了心的孽障脑袋给踹爆。

郑伯爷知道,

田无镜如果要这般做,

魔丸,

也根本救不了自己,

很大概率,会连同自己一起被踹爆。

你的顶头上司是个狠人,这个,不算罕见;

你的顶头上司是个狠人的同时,还是个三品巅峰武者,这就很煎熬了。

不过,

最极端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其实,郑伯爷心里也清楚,不会出现的,老田,舍不得杀自己,是舍不得的。

田无镜在郑凡的身侧,缓缓地蹲了下来,伸手,落在郑伯爷的后脑上。

“啪。”

“啪。”

轻轻地拍了拍。

每拍一下,郑伯爷的身子,都轻微颤抖一下。

他是真的生怕田无镜没能掌控好力道,将自己脑袋像是西瓜一样拍碎。

随即,

田无镜伸手,搭在了郑伯爷的肩膀上。

讲真,

这个动作,郑伯爷在雪海关时经常做,但没人敢对他做。

现在,有人敢了。

同时,郑伯爷也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在雪海关拍下属肩膀时下属的感觉。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安享太平了?”

“末将未曾这般想过,末将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哦,喘口气。”

郑伯爷点了点头。

田无镜伸手,从二人面前的沙盘上,取下一根旗帜,攥在手里,同时,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的沙盘,

道:

“这是什么?”

郑伯爷嗫嚅了一下嘴唇,

回答道:

“这是……人间。”

“呵,呵呵呵。”

田无镜笑了起来,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这个人,很聪明。

“继续说,将本王想对你说的话,自己说出来。”

郑伯爷嗫嚅了一下嘴唇,

道:

“这是沙盘,也是人间,正如诸多军寨兵马在沙盘上就是一杆旗做标志一样,天下就如这沙盘,既入盘中,你在与不在,你退与不退,你进或不进,就不是由你自己这枚旗子所能决定的了。

不听话,

不中用,

就会如同这枚旗子一样,被站在沙盘边的人,伸手给取下来。”

沉默,

沉默,

继续沉默。

“你很聪明,寻常人出十分力尚且可能做不成的事,你出六分力就能做成,留三分悠闲,剩一分自赏。”

郑伯爷默默地听着。

“道理,其实你都懂,你甚至可以说得,比本王更好,那你先前那般种种,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