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必死无疑(第2/3页)

没人奉茶,没人续炭火,议事厅内的温度,有些凉。

司徒宇的身子明显有些虚,毕竟这么小的年纪,还弄出了孩子;

郑侯爷不是很信那种养身之法所说的阳元泄得太早导致身体亏空云云,毕竟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没道理就说,五姑娘弄出来的和别的姑娘弄出来的差距会非常之大不是?

但司徒宇平日里应该是对那事儿食髓知味了,平日里应该没少征伐,甚至可能不仅仅是那位闻人敏君,应该还有别的女人。

小小年纪,就掏空了身子,这才是最大的亏空。

要知道,以郑侯爷现在的武夫体魄,应付三个女人都难免过度劳累,腰膝酸软,更别说这个娃娃了。

王太后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向坐在王座上的平西侯爷。

可惜了,

郑侯爷不以为意。

人到中年,难免油腻,这是人之常情。

但你不能一味地指摘郑侯爷油腻了,只因为人家这位太后没有晋太后的丰腴而不懂得给一些面子;

就是女人,对美男的容忍度,不也是不同的么?

当然,

最重要的是,

郑侯爷现在没心思去注意到这些,

下面一坐一跪的孤儿寡母,已经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了。

他现在要思索的,是如何收尾。

而且,

尽量地让自己走公心,将自己代入到大燕忠良的角度上去思考。

这或许是这个大燕,最不幸的地方,它的军功侯爷,在“忠良”一事上,居然还得酝酿情绪才能去代入。

好在,

孙有道来了。

孙太傅上了年岁了,人到了这个年纪,真的是一年,哦不,是半年一个样子。

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拄着拐,脚步略有些发颤,因为仆人不容许进来,所以最后一段路,走得有些艰难。

但当孙有道看见跪在那里的司徒宇以及坐在那里极为茫然的太后后,

老人心里,

才体会到真正的走得艰难到底是何意。

过往的辉煌,曾经的意气风发,老人已经不愿意再去反刍了,

反刍得次数太多,难免就没了滋味,只剩下干瘪得空虚。

“参见……侯爷。”

孙太傅没行礼,只是低了低头。

郑侯爷抬手指了指身下的一个位置,道;

“坐。”

屋子里没仆人,您也别跪了,跪了我也懒得起身去搀扶你,然后你再拍起来又很困难,咱们,就怎么省事怎么来吧。

孙太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

司徒宇低着头,没去看孙有道。

王太后则以求救的目光,看着他。

“肚子大了啊。”孙有道感慨道。

王太后脸色微微一变。

孙有道将拐棍在地上戳了戳,

“您,糊涂啊。”

王太后欲言又止。

曾经,

司徒雷还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出皇子时,在司徒雷的府邸里,很多次,都是司徒雷和孙有道在一起畅谈未来宏图,而那时的太后,还很年轻,会端着小食送上来,且为自己夫君和孙有道续上茶水。

最艰难的时候,

司徒雷被贬谪,被剥去了爵位,断了明面上的俸禄,太后还曾亲自缝补。

但那时,

无论是司徒雷还是孙有道,亦或者是开始真正做针线活的太后,心底,其实都有着满满的希望。

这才有了后来的起复,有了出任镇南关,有了对楚之胜,有了再归朝堂……

当年,

无论是什么样的坎儿,什么样的困难,似乎都打不倒他们。

但现在,

不一样了。

司徒雷换成了司徒宇,

孙有道走路得有人搀扶,

就是太后,

针线活,

还做得利索么?

虽然人们常说,时势造英雄,但英雄不再,英雄迟暮时,什么时势,都没意义了。

“侯爷。”孙有道看向郑凡,“王府,迁去燕京吧。”

世袭罔替,还能想想,其实,没了权柄后,所谓的世袭罔替,无非是多养一个闲人,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爷,就是户部小小门下行走都能卡你的俸禄。

这一代还好,下一代,再下一代时,除了一座牌坊还在那儿,你日子过得,也就那样吧。

没了地方驻守,权势,就如无根浮萍,是存续不下去的。

王太后听到这话,几乎脱口而出:“不……”

坐在王座上的郑侯爷则也摇摇头。

王太后见状,不说话了。

孙太傅面露痛苦纠结之色,他不似王太后那般,以为平西侯爷只是拒绝迁移王府的决定,他清楚,这是侯爷,对这个处罚,不满意。

自古以来,破国灭家之后,对皇室,其实基本都秉持着赶尽杀绝的意思。

例外在于,其是否提前投降了,而且,是在哪种程度的投降。

晋王一脉,因虞慈铭自开南门关引燕军入晋,这才是福报;

原本司徒家这一系,司徒雷做得,比虞慈铭还要多一些,格局,还要敞亮很多,而且,送给燕人的家底和地盘,残破是残破了点儿,但也是帮了大忙,为接下来的对野人对楚人的战事,提供了巨大助力,这才挣取到了比晋王更好的待遇,驻守地方。

现在,

折腾得没了。

何苦?

郑侯爷开口道;

“这个成亲王,得废掉。”

一时间,

司徒宇猛地抬起头,看向郑凡。

王太后更是如遭雷击,马上喊道:

“不,不可以,王府不能倒,不能倒!”

大成国没了,王府,就是太后对自己丈夫最后的挂念。

郑侯爷开口道;

“从司徒家支系里,选一人,承袭成亲王爵。”

“凭什么,凭什么!”

司徒宇马上吼道。

这比废掉他王爵,更让他难以忍受!

这就像是,你的家产因为天灾或者自己经营不善,家败了;

那是天灾人祸自己不争气,没办法的事;

但你的家产被别人拿走了,这气,就不同了!

大家虽然都姓司徒,

但自己父皇和两位大伯,还是兄弟呢,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呢,但那能一样么?

如果同姓就能这般互通有无,那古往今来,还有什么皇子争位?

郑凡目光微微一凝,

看着司徒宇,

道:

“你再叫唤,今晚你就可以突发恶疾,薨逝了。”

“……”司徒宇。

司徒宇低下了脑袋。

王太后哭着对平西侯道:

“还请侯爷,手下留情,还请侯爷,手下留情。”

这份自己丈夫的基业,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