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笑了(第2/3页)

二者相比起来,

这太子,

确实是矫情得多了。

也并非是只有你太子遭受过磨难,

他没有么?

你受到的,他只比你受到的更多。

凭什么他能撑得住,你却在这里给朕消瘦?

你,

消瘦给谁看?

太子就站在那儿,

然后逐渐地察觉到御书房里的氛围,开始不对劲,变得越来越压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发现父皇眼眸深处,隐约有帝王之怒在流转。

太子有些莫名其妙,

但,

还是跪伏了下来。

燕皇放下手中的折子,

开口道:

“知道,你输在哪里了么?”

输,

自然是指的大朝会那一场。

大家都知道太子输了,六皇子以一种神来之笔的方式,赢得可谓极其漂亮,但仲裁者是陛下,是陛下重新判定,不,是重新定义了输赢。

“儿臣……”

这个问题,身为太子,是真的不好回答。

你爹在帮你复盘,教你夺嫡时错误在哪里?

可那是你爹,你夺嫡的真正目的,是等着你爹驾崩时,你好顺利接位。

如果真的是得天独厚的宠爱,如果是真的父慈子孝,那没问题,可偏偏太子清楚,自家老子,不是那一类的爹。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在其位,谋其政,你是太子,这世上,能废掉你的,只有朕,因为你这太子之位,是朕,立的。”

太子继续跪伏在地上。

“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最好的防守,因为不做事,意味着没有破绽,而任何想要打你的人,想要将你拉下马的人,因为你自身毫无破绽,所以,他们要打你,就得打到朕这里来。”

太子清楚,这里的什么都不要做,并非指的是什么混吃等死,而是,做自己的分内的事,而不要去争,去斗,去抢。

因为你已经拿到了最好的宝藏,没必要再去抢夺了。

再者,如今的大燕,不同于其他国度,有贵族势力,有门阀势力,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可以迫使皇权去让步;

别的国家有,但大燕,没有。

这其实也是一直以来,姬老六最无奈的一件事,太子一直很稳,他最大的错误,可能就在于监国时的一些政策,起到的效果不尽人意。

但谁来做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就是燕皇,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每一道旨意,都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而你如果采用其他方式去进攻太子,到最后,力道其实都落在了燕皇的身上。

燕皇一句话,一道旨意,看似汹涌的攻势,瞬间就被化解于无形。

而这一次,之所以在大朝会上,能拿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发起这般凌厉的攻势,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太子自己出手了。

太子忍不住,想自己顺势挖个坑,等自己的六弟跳进来,再彻底将自己的六弟埋葬。

出手了,就意味着有破绽;

而姬老六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破绽,且在最快的时机以最快的方式,其撕扯开这个口子,向东宫心脏,插上一刀。

换做其他的帝王,权柄权威没燕皇这么大的话,其实这件事,不可能就在金殿上结束的。

“为君者,动,当披荆斩棘;静,当不动如山。”

燕皇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威严起来,

“你应该,忍住的。”

“儿臣,知错。”

太子认错了。

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应该继续保持自己先前的风格。

燕皇微微摇头,

他不是没给这个嫡长子机会,事实上,他给了很多。

而自己选定的接班人,在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前,还被逼迫得下不来台,这真的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别看他君临天下,九五至尊,但实则,这个位置的凶险,非外人所能预知,连感同身受,都很难做到。

尤其是,你想做一个英明的帝王,而不仅仅是想浑浑噩噩,只求一个美谥。

在你的脑子里,时刻盘旋的,是帝国的未来走向,是自己于这个帝国发展脉络中,所在的位置,所应该起的作用。

你就越发会觉得,自己不能错,自己,也不能乱。

孤家寡人,

不是用来赏月时的自我陶醉,像诗人一般给自己增添意境的词汇;

而是一种在道路上的孤独,

你的臣子,你的子民,甚至,是你的儿子,

都不可能真正站在你的身侧,与你有一样的视野;

除非,你下去了,你儿子,站上来了。

“心境,还需打磨。”燕皇开口道。

“是,谢父皇教诲。”

皇帝能和你复盘错误,这是一种恩典。

但太子心里,并未受宠若惊,正如自己父皇所说的那样,他的位置,是父皇立的,能废掉他的,只有父皇。

所以,他的位置在与不在,也依旧是看父皇的心境。

看他,最终的抉择。

除非,

父皇就在此时,

生命,

戛然而止。

这阵子以来,相似的念头,其实在不同的皇子心里,都相继出现过。

就是小七,其母妃兴许也想着,陛下在临终之前,忽然看着自己的幼子,一发心软,再立幼主。

其余的,

老大在家里看着因为大朝会上燕蛮之间友好互动而最近心情极为好的妻子时,心里也产生过些许阴霾;

老四在接到驻守宫门的口谕时,心里,更是无声地呐喊咆哮过。

老五,早早地看透,早早地跑出去当“河神”了。

燕皇,在大燕百姓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但在他的儿子们眼里,其实都在盼望着这个父亲,早早地离开。

与之相比,

输赢,甚至都可以无所谓了。

这时,赵九郎求见。

宰辅来了,他带来的,是重修大燕律的草本。

太子没被准许离开,只能在一旁听着。

新大燕律,并非指的是变法,但却有助于国家巩固自己的根本,也是国之大事。

燕皇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随后,

宰辅又拿出了一份东西,再次亲自讲述,这是税务上的改革,里面涵盖了方方面面。

这其实才是帝国未来发展的真正依托,税赋,干系到国家子民的生产生活,同时,也直接影响到中枢是否有能力继续维持庞大的骑兵军团配置,以及,是否有能力继续打一场国战的消耗。

这里头还有一点,那就是民富国富,并不意味着中枢富裕,税赋的根本,其实还是再分配的权衡,这里头,最好的例子,就是乾国。

乾国之富,数倍于大燕,但连个马政都弄得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