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到我了!(第2/3页)

“大行皇帝遗诏!”

先前废太子诏书,大家没跪。

这一次,

群臣全部跪伏下来。

站在龙椅下面一层平台,和大皇子姬无疆分立左右的郑侯爷见到这一幕,不得不感慨,官儿做到能入金殿的,这看风向的反应力,着实惊人。

赵九郎打开诏书,

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皇六子姬成玦、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皇六子姬成玦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这不是宣读谁立为新君的诏书,这是立太子的诏书。

先废掉原本的太子,

再立新太子。

这看似有些脱裤子放屁,实则,饱含着燕皇对于自己继位者的维护。

哪有什么皇帝临驾崩前,忽然废掉太子,指另一个皇子继位的?

要么就是逼宫要么就是老皇帝疯了;

史书上要是这般一写,本来没影的事儿,也能硬生生地被猜疑出鬼影重重。

自当应是,先废掉了原太子,再立了新太子,然后,皇帝驾崩了,再然后,新太子继位,这才名正言顺,程序光明。

史书上,也能做得清白。

赵九郎念完圣旨,

随即将圣旨举起,

喊道:

“大行皇帝已驾崩,遵我大燕祖制,先定新君方可再治国丧,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幸赖国本在此,神器方可交替,日月轮转有序,社稷平顺万年。

诸位臣工,

随本相,

一同参拜新君。”

说着,

赵九郎对着龙椅上的姬成玦跪伏下来。

下面百官则齐声高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是龙椅下方平台上立着的郑侯爷和大皇子,在此时也都全部跪伏下来呼喊万岁。

郑侯爷还微微抬起了头,

却意外地发现,

明明这会儿在接受百官朝拜的大燕新天子,

竟然特意低垂着视线,

在看着他。

仿佛,看见自己跪下了,比群臣的朝拜更让他惬意。

也罢,

今儿个,

就随他了。

今日之后,甭管新太子给不给自己下一个御前可不跪的恩典,他郑凡以后,都不会再跪了。

年轻时跪一跪,没什么,现在上了年纪了,腰不好了,可跪不得了。

群臣参拜结束,

姬成玦抬起手,

道:

“众爱卿,平身。”

“谢主隆恩!”

“谢主隆恩!”

大家起身。

姬成玦指了指身边站着的魏公公,

魏公公上前,

“陛下有旨,庶人姬成朗,朕之手足至亲,于国有劳,于民有恩,故册封庶人姬成朗悯安伯,食封八百户,任大宗正,钦此。”

跪伏在下面一身白衣的姬成朗叩首道:

“臣,谢主隆恩!”

文官武将们还好,大殿内的勋贵们,则是齐齐地叹了口气。

太子被废,再给恩荣爵位,这是理所当然,大家对此并不奇怪,政治斗争,最终都得留一份体面。

但要知道当年,皇帝的兄弟在老皇帝没驾崩前,可基本都是王爵,皇帝登基后,其兄弟再请辞王爵,却也只是在王爵上递减一等为公爵。

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大行皇帝时,直接变成了侯爵。

得,

新君更绝,直接成了伯爵。

这看似是对自己兄弟的打压,实则,更是对整个宗室勋贵的风向标,再联想到这对父子的凉薄,宗室们清楚,接下来大家伙的日子,怕是真的要煎熬了。

这时,赵九郎又拿出一份旨意,这是大行皇帝的罪己诏。

其实,大燕传统,每一任皇帝驾崩后,都会有一道罪己诏,但这罪己诏基本不是原皇帝自己的意思,而是通过“政亡人熄”的方式,让继任者有一个名正言顺去更改错误的机会,因为不出意外的话,继任者都是先帝的儿子,以儿子的方式去推翻父亲的政策,孝道有亏,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假借“先帝”之口,自己否定自己,自己批判自己,自己去纠正自己的错误。

这也是给国家,一个更改自正的机会。

但这一次的罪己诏,是明明白白燕皇驾崩前亲手所书。

诚心不诚心?

大概是不诚心的,毕竟,燕皇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诚心认错低头?

但为了继任者可以有更好的威望,可以有更好的施展,他愿意去让自己承袭一切骂名。

“大行皇帝罪己诏。”

宰辅打开了诏书。

群臣再度跪伏下来。

天子下罪己诏,身为臣子,是没脸继续站着的。

天子,是不会犯错的,天子就算有错,也是你臣子没能规劝好,大家,都有罪,谁都不得干净。

然而,

就在这时,

坐在龙椅上的新君开口道:

“宰相。”

赵九郎停下了宣读动作,转身看向龙椅上的新君,俯身道:

“陛下。”

“罪己诏,就不必念了。”

“陛下,这是大行皇帝遗诏之一,臣得奉诏宣读。”

于情于理,大行皇帝,都是比新君大的。

“朕说了,不必念了。”

“魏忠河。”

“奴才在。”

“将父皇的罪己诏,拿来。”

“奴才……遵旨。”

魏忠河走下台阶,来到宰辅面前。

赵九郎没做什么犹豫,将诏书交了过去。

魏忠河接过诏书,又走上台阶,送到姬成玦面前。

姬成玦伸手攥住诏书,

自龙椅上起身,

目光,望向下方依旧跪伏着的诸位的臣子,

开口道:

“大行皇帝一生,先以马踏门阀,开寒门之路;

再平灭三晋之地,为我大燕开疆;

攻乾兵锋抵于上京城下,伐楚一举焚灭郢都;

雪原臣服,蛮族低头,

使我大燕,四方臣服!

兢兢业业一生,无愧圣君之名;

大行皇帝若是有罪,

那也就是做得太多,也做得太好了。

这封罪己诏,是大行皇帝为了朕才下的;

但,

身为人子,何须亲父玷污圣名而求庇护?

身为人君,何须屈膝以求新朝仁君之德?

大燕的天子,

大燕的皇帝,

自当有继往开来的勇气,也亦当承社稷江山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