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福王妃(第2/3页)

“王爷自便。”

“王爷自便。”

赵元年微微欠身,走入了后宅。

他长大了,也成熟了,胡须也已经蓄起,蟒袍在身,伴随着步履轻微摇摆,自有一股子宗室藩王的气派。

经历了当年的事儿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走到后头,他先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随即,又重新整顿好自己的情绪,走入自己母后所在的后宅。

外头的宦官和女婢在赵元年挥手之下,蹑手蹑脚地散去。

赵元年跨过台阶走了进来,看见自己的王妃和两位侧王妃,正陪着自己的母亲跪在蒲团上。

她们,也是宗室的一份子,男人在外头祭祀,女人在里屋也是一样的。

赵元年看向自己的母妃,岁月,似乎不曾在母妃身上留下丝毫的印记,她依旧是那么的知韵,那么的柔和。

“你们都先下去,孤与母妃有话要说。”

“是,王爷。”

“是,王爷。”

两个侧妃搀扶着王妃一起下去了。

摆着祭奠之物的厅堂内,就只剩下这对母子。

赵元年走过去,搀扶着母妃起来。

福王妃起身,坐下。

赵元年奉茶,福王妃接了。

福王妃开口道:“听说,今日来的官员们,格外多呢。”

赵元年点点头,道:“东北那边传来了很多消息,一会儿说是燕军主力打进来了,一会儿又说是一支燕军偏师脱离了战场,一会儿呢,又说那支燕军打着平西王的旗帜,说什么的都有。

前些日子,说兰阳城被燕人打下来了,但最新得到的消息,是兰阳城已经被官军收复,燕军被击退了。”

福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我儿觉得是怎样?”

赵元年摇摇头,道:“不好说,祖大帅在三边,孟帅领军在梁地,三边那边也不安稳,还抽调出了好几只兵马去了梁地,孟帅那边想及时回来也不可能,燕人可能声东击西,孟帅肯定会为此考虑。”

福王府和孟珙之间的关系可谓极好;

当初孟珙因父辈之事被拖累,人到中年却郁郁不得志;

是老福王赏识了他,推荐了他,最终,孟珙入了老钟相公的法眼,得以在军中崛起。

当年,楚军在年大将军率领下犯边,是孟珙组织军队拦截下了年大将军,那一战,奠定了孟珙在军中的地位。

逢年过节时,孟珙和福王府也是有礼物人情往来的。

“娘的意思是,你觉得,他来了没有?”

赵元年会意,

道:“他现在是王爷,母亲,燕国的王爷和咱乾国的王爷可不一样,不对,我这是藩王,嘶……不是,他也是藩王,那个……”

先前在外头祭祀场合下,仪态端庄的现任福王,忽然间舌头和思绪都打了结。

因为其母妃,在他面前提到了那个人。

当那个人的形象,从所谓的“燕国平西王”变成一个具体的人时,那种尘封好些年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又涌现了上来。

“唉。”

赵元年叹了口气,

道:

“他在燕国,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乃至是燕国的皇帝,都得哄着他让着他,燕国的太子,更是被送到他身边去抚养。

自古以来,只有藩镇送质子去京城的道理,到他那儿,却反了过来。

儿子觉得,他没必要这般拼命的。”

“不,他不一样。”

福王妃开口道。

赵元年愣了一下。

“娘这般说他,我儿是否会生气?”

“儿子不会,儿子懂得娘的牺牲,若是当年没有母亲,莫说儿子能否承袭福王的爵,就是这福王府到底还存不存在,都难说。”

在赵元年的认知里,

自己的母妃,可是曾亲自伺候过那位平西王一晚的。

但他并不会为此觉得母亲放荡,因为当时之局面,如狼似虎的燕军涌入滁州城,破家灭户了不知多少,福王府能保全,都靠母亲。

他要恨,应该恨的是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曾提着自己父王的首级去邀功,那个男人曾让自己的母亲去侍奉;

在这一点上,赵元年的认知很正。

至少,比那些因自己无力保护导致身边女人被侮辱,结果却辱骂憎恶女人自己不检点的男人,要爷们儿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

赵元年并不晓得的是,平西王并未真的和自己母亲发生什么。

自己的母亲,当时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奈何,人家不上套。

福王妃每每想到这里,

早年,是暗骂那个男子不知好歹,自己都那样了,却竟然还拒绝装个清高。

女人的心思,不,确切地说,是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剥离了大是大非之后,在自己心底绝对安全的地方,往往会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想法。

只是后来,听到那个男人在晋地一路打仗,听到那个男人在燕国如日中天;

福王妃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地去想,

那个男人当初的“矜持”,

是否在其心底已经笃定,他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真要按照现在双方地位论较的话,她是宗室老王妃,那位,是正儿八经的异姓军功王,自己就算明目张胆的自荐枕席,在外人看来,大概会认为是自己在高攀?

当然了,

那家伙虽然当初没真的要自己,但豆腐,可没少吃,还奉劝过自己多吃点儿,可别憔悴瘦下了,这瘦下了,手感就不好了。

这个误会,

当娘的自不会去对儿子解释的,总不能开口对儿子说,那个男人当初没睡我;

儿子也不可能开口去问,那个男人当初是如何睡您的。

母子二人,各怀心思和思绪,就这般坐着。

福王妃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这几日,娘睡觉时总做梦,心绪不宁得很。”

“儿子这就去请医者来,母亲不必为外面的事担忧,母亲得好好保重身子。”

福王妃咬了咬嘴唇,开口道:

“他要来了。”

“母亲是从哪里得知?”

福王妃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道:

“感觉。”

“……”赵元年。

福王妃见状,自嘲地笑了笑,道:“儿,别怪娘不自重。”

赵元年马上跪伏下来,

道:

“儿子绝无此意,儿子绝不会这般去想,母亲,以前父王在时,儿子有些荒唐,不务正业。

后来,燕军打进这滁州城后,儿子更是被吓坏了,丑态百出。

全靠母亲转圜,才得以保存王府。

自那之后,这几年,儿子一直在反思,在思过,儿子长大了,也成熟了,儿子不是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