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无题(第2/3页)

没敬畏之后,也就没了敬业精神。

演戏,都懒得全身心地投入了。

最重要的是,

彼此都心知肚明,

哪怕你演得再好,也大概率很难逃过对方的眼睛,那就更不愿意去多费这功夫了。

唉,

要是能抠图就好了,

本王也就不用再在这里走一遭。”

“抠图,是为何物?”

“源自于一个志怪故事,叫画皮,下次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

“他啊,应该也很累吧,呵呵;

居然特意穿着我乾国藩王的蟒袍来见老夫,故意地在老夫面前,去表演出他的跋扈和嚣张以及目中无人。”

“老公相的意思是,燕国那位王爷,在演戏?”

“谁不是呢。”韩亗摸了摸自己的白须。

“那位王爷,已经发现端倪了么?”

“这说不准。”

赵牧勾道;“可是小子已经觉得,咱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呀。”

“自古以来,就没有天衣无缝之骗局,那位师承靖南王,自己又战功赫赫,就如同姚子詹那老小子曾说的那般,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咱们这里布置得再好,安排得再缜密,

说不得,

对方晚上睡觉时做个梦,就能察觉出问题了。”

“哪有这般的神奇的事?”

“楚国的大将军年尧,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曾和那位平西王并列,现如今又是个什么下场?

人走到一定高度,就没有偶然了,甚至,还可能有气运加身。”

“气运……”

韩亗伸手,放在了赵牧勾的肩膀上,道:

“你是个好孩子。”

“老公相……”

“若是老夫现在还位列于朝堂之上,若是燕人,未曾打入我大乾境内,和你相处一阵子后,老夫必然会密奏官家,派银甲卫,让你出个意外,少年早逝。”

“我……”

“还好,老夫现在已经致仕了,且正如那位平西王所说的那样,官家,也早就嫌老夫说得烦了。当然,这不是主要的……”

“多谢老公相。”

“别谢老夫,谢你自己吧,素闻瑞王世子,是个憨傻痴儿,结果你见了老夫后,却未曾刻意遮掩。

光是这心境修行上,

上京城的那些个皇子,就没一个比得过你的。

你是吃准了老夫的心思,是么?”

“老公相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了,小子不敢反驳。”

“其实,你晓得么,自太宗皇帝以来,对太祖皇帝一脉的打压和削减,很多时候,并非是官家的意思。

更多的,还是像老夫这种当朝老臣的意思。

说句不怕犯忌讳的话,到底是太祖皇帝还是太宗皇帝的后人,对于老夫这种人而言,并未有什么区别。

老夫伺候了三代帝王,帝王,其实和人,没什么两样。

什么天子啊,异象啊,史书里或许会吹得天花乱坠,可偏偏老夫运气太差,一次都没碰着。

我大乾的读书人,想要的是一种致君尧舜之大夙愿。

圣君在位,最好什么事儿都不要管,安心生孩子就是了,国事,自有我等读书人为官家操持好。

所以,

那个位置上到底坐着的是哪一脉的,到底是怎么拿下这位置的,我们,不会去计较太多。”

赵牧勾开口道;

“可是,老公相,不正是因为你们这群读书人,没把国家操持好,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么?”

韩亗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赵牧勾;

此时,前来接应他们的乾军还在前方,四下,也就他们这一老一少。

赵牧勾也直视着韩亗;

韩亗没生气,

反问道:

“燕国,就很好么?”

“燕国……”

“燕国百姓的日子,就很好么?”

“可是……”

“好与不好,取决于你站在哪个角度来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也不存在完全的坏,就如同道门的黑白太极。

这些年,燕国开始开科举了,给寒门子弟一个上进的机会,但我大乾,科举已百年。

这些年,燕国南征北战,他们的百姓,以及晋地的百姓,日子,过得能好么?

我乾国北方百姓,日子过得是紧巴巴的,但至少能保证江南的富足安康,至于北地,若是没有三边之重担,百姓的日子,还是能好些的。

你觉得我乾军弱,你觉得燕军强;

你觉得我大乾重文抑武,方才导致如今之局面;

却未曾想到,太祖皇帝建立大乾之前,我诸夏发饶之地,是群雄并起,征战不休,武夫当道,礼仪崩坏,百姓水深火热的年景。

只能说,世上并无完全之法,只能说,在百年前,乃至十年前,重文抑武,是没错的。

但谁料得,燕国的忽然崛起,给我乾国一措手不及,未曾反应过来纠正这国策,这才使得我大乾如今这般狼狈。

世人都说,当年是老夫,亲手害死了刺面相公。

可又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西军上下,全为其马首是瞻,其威望,不逊昔日燕国的靖南、镇北二王。

你只看到老钟相公年老之时依旧在苦苦为我大乾维系这局面,却未曾看到其年轻时追随刺面相公,曾主张过一路打到上京城,翻了这天下!

你只看到先前那位燕国的平西王爷是如何的自信跋扈,但也应该想想,如今他在晋东,其地盘,已然针戳不透水泼不进。

燕国先皇帝雄才大略,故而能压制得住镇北王靖南王,燕国当今皇帝和这位平西王相交于微末,且那位新皇帝,手段也是厉害得很,颇有其父之风,就这,怕是也得小心翼翼极为谨慎地才能安抚好这尊平西王大佛。

可我乾国当年呢,仁宗皇帝得以‘仁’名,实则性格懦弱不堪,做事犹犹豫豫,身为九五至尊,却天生瞻前顾后。

此等怯懦之主,安能驯服那位刺面相公?

用,又不敢再用了;

抚,又没那个自信去抚;

等,又担心再现当年太祖皇帝黄袍加身之故事;

贬,又怕激起反抗;

杀,又怕玷污自己一辈子无能空活岁月就只混来的仁德之名。”

说到这里,

韩相公顿了顿,

继续道:

“重文抑武与否,其实不在文人,而在官家,官家自己无能,莫说提刀,连举起来都费劲的话,安敢放心武人?

文人,无非就是裹刀布罢了。

当今官家,倒是难得的明君,他想重启刀锋,那便重启吧,也是时候该做这些事了。

世人都说,

是因那次燕人打到上京城下之后,官家震怒,我等才不得不致仕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