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平西王,以德报怨(第2/3页)

百姓们认为官家战死了,大乾天崩了,而当时的太子以及跟随着太子一起逃去杳城的不少大臣,也认为是这样。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何在前方有官家御驾亲征阻拦的前提下,燕人还能杀到上京城来。

再加上那时风雨飘摇,人心涣散,配合上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

就在杳城,登基了。

登基后的太子,发布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为官家举国丧;这是为了给自己登基造一个名正言顺,他是太子,在官家驾崩后,他理所应当继大乾皇帝位。

第二道,以新君的名义,派人去上京城和燕军接洽,要求燕军不要伤害“朕”的百姓。

第三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卫国。

第一道是个废话;

第二道,比第一道更废话;

第三道,则有着极为清晰地政治意向,所谓传令江南诸郡勤王保驾,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准备准备好,一旦势头不妙,我这个新官家大概就要“南巡”了。

也就是说,新君已经做好了放弃至少目前来看已经“糜烂”了的北方,去江南,建造一个南方朝廷。

一切就绪后,

太子和他的新朝廷,就在惶惶不安和紧张期待中,慢慢地等待着;

等到的,

是官家率领禁军归来,收复上京城的消息。

“……”太子。

“……”从龙大臣。

这个玩笑,

开得有些大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太子脱口而出了一句话:父皇,怎么会没死?

而官家,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见证了上京的现状后,本就一口抑郁之气凝聚于胸,再得知太子竟然登基,自己不仅仅没成为什么太上皇而是直接跳步成了“先皇帝”后,

官家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什么明君不明君所能承受得了的了,任何一个皇帝,面对这种局面,遭遇这一连串的打击后,也无法再继续做到什么气定神闲。

韩亗拿起茶杯盖子,

在杯身上,

从上到下,

一点一点地碰撞下去,最后,将盖子放在了桌子上。

赵牧勾看着这一幕,心下明悟;

韩亗这是在告诉他,此去杳城,危险不大,主要是为了给太子那边的人,留一个台阶可以下。

杳城那边,只有一众从上京城里逃出的大臣和侍卫,再搜罗了一点点的溃兵和流民。

本就是做好燕人稍有照顾这边的意思就立刻南下的准备,故而,那边其实现如今势力很是单薄;

而官家这里,有二十万大军在其手中,梁地的那支乾国精锐,估摸着也快归国了,三边,也忠诚于官家;

大义还在官家这边,毕竟,只要官家没死,太子的这项举动,就是货真价实的篡位谋逆。

如果太子此时身边实力和官家对换一下,大家兴许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你官家搞出了个都城被破的惨烈局面,引咎退位,也是情理之中,可问题是,太子势单力孤,这还能怎么折腾?

就算太子面对这种局面,无法下台,哪怕是解释,也很难解释得清爽,就算表面上父慈子孝解除了误会为国家现状而痛哭,

那,

之后呢?

生在天家,谁又是个傻子?

不过,这次去招抚,本就不是冲着太子去的,太子的生涯完了,但他身边的人,还有机会,他们,是能解释的,更何况那儿还有两位相公在。

赵牧勾的身份正合适,去了那边后,给个台阶,太子的意愿其实可以无视了,当其身边的人准备就坡下驴时,这场“新君”闹剧,必然就会结束。

而赵牧勾,也能因此积攒起巨大的人望。

在外人眼里是极为凶险的一次出行,实则凶险很低,且蕴藏着回报极为丰厚的政治投机;

再加上瑞王爷到上京后,一死;

对太祖一脉的同情,

对瑞王府公忠体国成就大义的敬重,

等等一切,来自民间,来自士族的好感,都将加持到赵牧勾身上。

“我去。”

赵牧勾回答道。

韩亗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牧勾又问道;

“京中被劫掠的那些亲族王公,燕人会放回来么?”

韩亗笑了笑,

道:

“你要是能从杳城回来,那这趟差事,还是由你去。”

韩亗这话,说得大大方方。

反正要送死的事儿,让这位藩王世子去就是了。

一次没死成,第二次,总不会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故而,这话传出去,哪怕是传到官家耳朵里,韩亗,也依旧理直气壮。

毕竟,

这世上知道这三代人关系的,只有爷爷、父亲和孙子,这仨人而已了。

“好,为了乾国,我愿意。”

韩亗的目光,向窗户那边瞥了两下,

淡淡道:

“燕人的要求,似乎很简单,那位平西王爷倒是个情种,点名只要福王府的人换回来,大概,要的只是一个福王妃吧。”

“欺人太甚。”赵牧勾说道,“用女人来换,丢人……”

这话,半真半假,既可以算是赵牧勾对此时局面的一种无奈,也可以体现其这个“孩子”的莽气,稍微顶撞有点怨言,上头,才会更觉得真实和安心。

“相忍为国。”

韩亗又补充了一句:

“老夫倒是觉得,那位福王妃,倒是挺乐意去的。”

……

“她是等不及了要去了啊。”

躺在床榻上的官家,面对手下人的奏报,已经浮肿的脸上,呈现出了些许的颤抖。

倒不是气的,

而是一连串的局面崩坏之下,福王妃和平西王的这点事,只能算是小菜了。

“官家,请注意龙体。”李寻道安慰道。

“朕明白,放心吧,爱卿,朕别的长处没有,唯有一条,倒是比得过燕国曾经的那位老对手,朕的身子骨,比他好,呵呵呵。”

官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放了下去。

“外头的事儿,就由寻道你来替朕料理吧,朕,得好好养起这身子。”

说着,

官家看向那位内侍一眼;

内侍上前,将一道旨意,送到了李寻道面前。

李寻道打开,这是一道平反的旨意。

“不是朕小气,这旨意,是朕当初早就定下的,也绝非是现在要向你要个好,你且看看落款。”

李寻道看向了落款。

“这是朕,刚登基时,亲自写下的旨意。”官家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世人都说仁宗皇帝,仁爱无双,可我大乾如今之积弊,十之七八,源自于仁宗朝。

若是朕也能做那个垂拱而治的泥胎皇帝,求一个自我潇洒,青史留名,也就罢了,可偏偏,福,他享了,难,子孙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