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剑圣的叹息(第2/3页)

被念到名字的武将,一个个地起身跪下来领赏,但都有些蔫吧的感觉。

不过,沉闷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

王爷从椅子上站起身,

道:

“是不是觉得……少了?”

一时间,

武将们马上集体打了个激灵,全部离座跪伏下来,齐声道;

“末将不敢!”

“末将不敢!”

武将们都跪伏下来了,另一侧的文官们也都纷纷起身,但倒是没一起跪下来。

王爷慢慢踱着步子,

原本喧闹的宴会场里,此刻只有王爷一个人靴底和砖面的摩擦声。

“按理说,这时候孤应该说一些提振士气的话,来好好安抚安抚你们,大家一起斗志昂扬的,把这顿饭吃完。

然后,再一起去看孤的儿子,去抓吉。

但偏偏孤却没了这个兴致。”

这时,

柯岩冬哥开口道:

“王爷,我等有罪。”

随即,周围所有将领一起跟着喊:

“我等有罪。”

“不,你们没罪,没罪,是孤自己心里,心里有些不痛快。

前日子,孤去山上祈福。

在山上敬酒时,孤想到了那些曾站在孤身边为孤拼杀的兄弟们。

战死在晋地的兄弟们还好,咱们可以帮他们收敛好尸骨。

但战死在楚地,战死在乾地的兄弟们呢?

我们,

可以在这里封赏,可以在这里吃酒;

他们呢?

他们的尸骨,是否早就被野狗秃鹫给吃干净了?

他们没有血食供奉,会不会饿着?会不会冻着?

比起他们来,

孤,

你们,

是不是幸福太多了?”

将领们跪伏在那里,没一个说话。

“日子,在越过越好,咱们晋东的局面,只会一年比一年更进一大步。

咱们会兵强马壮的,

咱们会粮草充沛的,

咱们会民夫成海的,

会有的,肯定会有的。

孤不打算带你们去将那些战死于异国的袍泽们尸骨收敛带回来;

孤要他们安眠的地方,成为,咱们自己的地方,让那些睡在外头的兄弟们,睡进家里。

所以,

孤很气啊,

你们,

一个个地摆着一张臭脸,到底他娘的要给谁看!”

王爷怒了,

这一声怒吼下来,可以清晰地看见不少将领,正瑟瑟发抖。

这不是装的,因为平西王本人,平日里不爱管俗务,所以文官这边,他是真的不那么熟,所以,文官这里,对他是畏惧的。

但军中,王爷的威望,是肉眼可见的,这些人,早年都是跟着王爷一起拼杀出来的。

他们对平西王,是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觉得委屈的,孤现在就准你卸甲归田;

觉得耽搁你的,孤可以保准你去燕地拿同样的官职!

觉得孤在这里厚此薄彼的,

说出来,

孤亲自把封赏,给你补上去。

然后,

给孤,有多远滚多远!

怕以后没仗打么?

怕以后没功立么?

乾楚未灭,诸多小国依旧不服王化,这些功劳,可都明明白白地存在那儿呢!

等个两三年,

等不及啦?

非得本王在这里,在这个日子,和你们讲这些道理?

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这脑子,

不配留在本王手下做事,本王怕有一天,被你这猪脑子,给害死!”

王爷一个人在愤怒地训着话,

在场文武加在一起,两百来号人,全都很安静。

“本王说了,不要给本王继续哭丧着脸。”

跪伏在地的武将们,有些愕然,随即,尽量扭曲着自己的表情,他们不知道哭丧着脸具体是什么,所以看起来,就分外怪异。

“笑啊?”

“呵呵……”

“呵呵……”

“本王听不见。”

“呵呵呵……”

“呵呵呵……”

“大点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将领们全都大笑起来。

王爷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然后,

王爷的目光扫向了文官们那一片。

刹那间,被目光扫过的文官们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然后也不知道谁带的头,亦或者说,是那几个抵抗力最差的,直接跪了下来,连带着其他所有人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啊哈……”

很快,

笑声在这偌大的王府院子里回荡起来。

不远处,王府家庭成员单独的席面上。

天天和姬传业站在围栏处,看着那边的情景。

“我父皇都没办法让他的那些臣子们这样。”姬传业说道。

皇帝的权威,他父皇是不缺的,皇爷爷给父皇打好了路,但父皇的臣子们,是不可能在父皇面前……这般恭顺的。

恭顺到了,要他们笑,他们就集体笑起来的地步。

姬传业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以前在宫内时,师傅们教授的一些书中道理,比如:君视臣如仇寇,臣亦视君为仇寇。

但姬传业又很清楚,眼前这一幕不是这样子的。

那些被干爹一句话跪,一句话就笑起来的那些人,他们不会恨干爹,不会觉得干爹羞辱了他们。

虽然姬传业没去亲自问此时正在大笑的他们这个问题,但太子觉得,答案应该就是这样了。

是这些人,比父皇的臣子们,更没脸没皮一些么?

天天抿了抿嘴唇,他很想给弟弟解释这个,但奈何,天天发现自己解释不了。

这时,

瞎子走到他们二人身后,

开口道;

“皇帝陛下是继承自先皇的班底,甚至还要更久远一些的班底以及祖制。

而王爷,

则是完全自己打造挑选出来的追随者。

一个是接位的掌柜,一个是创业的东家,不一样的。”

基本上,大部分王朝的开国君主,都是不怎么讲规矩的,可谓独揽大权,对下面是任意揉捏,而等到几代传下去之后,皇帝就开始讲起规矩,臣子们也开始喊起“致君尧舜”,并非是大家几代演变下来成了贵族,本质还是皇权的收缩与衰落导致。

姬传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向瞎子一拜。

瞎子并不觉得与太子说这些有什么好犯忌讳的,

更犯忌讳的一幕这位太子在晋东也看了不少了。

再说了,一些事儿,晋东和朝廷和皇帝,其实都是心照不宣。

宴会还在继续进行着,

后宅的一处厅堂,也早就布置好了。

厅堂中央是一座大圆桌,铺着喜庆的红布,红布上有一尊像是蒸屉一般的存在罩着,里头是预先布置好的抓吉所要用的东西,书、印章、尺等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