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一梦平生(第3/4页)

偶尔打群架时,脑海中也能浮现出当年沙拓阙石和老田的影子,毕竟,四品武夫,在江湖上已经算是响当当的高手了。

这时,

薛三自旗杆上滑落,

禀报道:

“主上,北面来人了。”

“哪儿的人?”

“好像是咱的人。”

“多少人马?”

“大几百骑吧,咱们要避避么?”

之前在这里,不是没有碰到过范城的哨骑或者扶持的势力这类的,但都是主动避免了接触。

毕竟,这次“抛家弃业”地出来,就是为了追求最单纯地“刺激”的;

真扯了几队兵马在旁边保护,就没办法达到预想的效果了。

但这次……

“罢了,第一阶段目标已经完成了,咱们一个个的也需要调整修养一下,不然真可能把自己玩儿交代了。

你去迎一下。”

“是,主上。”

大概六百多野人骑兵很快就包围了这个小寨子。

三爷则主动地跳了下去,

没多久,

野人骑兵似乎收到了命令,开始撤退。

紧接着,骑兵队伍中有一个身材也不高的身影单独策马过来。

等到了寨门前时,他翻身下马,很是激动地跑了上来,不是野人王苟莫离又是谁?

“主上,主上,真的是你们啊。”

苟莫离很是兴奋地跪伏在了郑凡面前,磕头行礼。

缓冲区域,双方看似都不管,实则争斗在内在;

这俩月忽然出现了一批江湖高手开始在这里大肆动手,自然会引起范城的注意;

一是这批忽然出现的神秘高手只针对亲近楚人的势力下手,二还主动避免和己方接触,三再看看手下人带回来的一些尸体上的诡异伤口……

最重要的是,

奉新城到范城往来的书信,似乎换了一个口吻,虽然对方装得很像,但苟莫离还是瞧出来了,应该不是瞎子亲笔写的;

种种线索下来,苟莫离要是还没那种猜测的话,也枉费野人王之名了。

“呵呵。”

郑凡刚处理了伤口,这会儿见苟莫离来了,也只是稍微腾挪了一下身子,笑道;

“怎么,不直接带兵把我们几个冲了?这可是一了百了了啊。”

驻扎在范城的,以野人兵马为主,以苟莫离的能力,自然能将这支兵马控制在他的手里,而且放眼整个平西王府系下的驻军,或许也就范城这里,掌控力和向心力是最低的了。

听到王爷说这话,

苟莫离没被吓着,也没马上跪着请罪表忠心什么的,

而是笑呵呵地道:

“主上,小狗子是怕主子已经打算去开客栈了归隐江湖了,却没带上小狗子,小狗子心里当真是慌得很呐。

小狗子我这两年在范城里,睡马厩的次数比睡正屋的次数都多;

下面人以为咱是在克己奉公,做表率;

实则咱就是在提前练习喂马的手艺,就怕主上您到时候丢下咱。”

“呵呵。”

郑凡摆摆手,

道;

“行了,让你的人过来,护送我们先回范城吧。”

“狗子遵命!”

……

入夜,

因为距离原因,外加郑凡身上有伤,所以并未星夜兼程回去,而是在一条小河边,立了个临时营寨。

不过,苟莫离已经派人和附近的范城游骑打了招呼了,倒是不用担心忽然出现什么成建制敌人偷袭的这种意外。

郑凡也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不过,还是在后半夜醒来了。

醒来后,郑凡就坐在帐篷外,斜靠着桩子,抬头,看着星空。

不一会儿,

苟莫离就端着一大碗面条和一些小配菜走了过来。

行军打仗,按照平西王府的传统,麾下军队以带炒面为主,就是炒熟的面粉,里面和了盐、油、糖等物。

苟莫离能在这荒郊野外的端出一大碗牛肉面过来,证明他是老早就察觉到自己这帮人的身份,但还克制着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毕竟,既然自己等人隐藏了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小小的细节,就足以看出野人王到底是怎样一个心细如发的角色。

还好,他输了,还好,自己也把他驯了;

至于白天他所说的客栈养马的活计,郑凡觉得应该不是单纯地拍马屁。

人嘛,

风风雨雨得都经历过了,在山巅看过日出在山谷挨过冻,

现在又不愁吃不愁穿的,

总得寻点儿单纯精神上的某种慰藉吧。

可能,苟莫离就是将那个当作了慰藉,那个自打离开虎头城时起,就时常挂在嘴边的客栈,看似日后会落在江湖不起眼的某处,但实则,

它一直在,

它在心里。

可能,它永远都不会在现实里出现,自己也永远不会真的去开它,但心里头最深处,总归是有着它的一份位置的,而且,客栈门口的灯笼,还常亮着。

“主上,瞧见您醒了,吃点夜宵吧,夫人在给阿力处理伤口呢。”苟莫离将夜宵放在郑凡面前,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郑凡没急着动筷子,

而是开口道: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走马灯似的,看见了以前的很多事儿,有些,是自己亲眼看过的,有些,则是听说过的,但都在梦里,又重新‘看’了一遍。”

苟莫离伸手,开始帮王爷剥蒜;

他知道,王爷是想找人说说话,他正好赶上了,这是他的荣幸。

“在梦里啊,

我一会儿站在田宅里,看着那一夜的血与火;

一会儿又站在了历天城的侯府后院里,看着坐在门槛上一夜白头的老田;

一会儿呢,又站在了望江江边,问李富胜,这些楚奴,怎么还活着呢?

站在燕京皇城城墙上,先帝站在我前面,下面,是一群燕地老者,喊着节约粮食以供大军开国战,大笑着跳入了火坑;

站在御书房里,看见了先帝一身锈斑,却依旧继续将那丹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郢都的大火,火凤的嘶鸣以及自大火中走出的白发;

陆家宅院里,年轻的皇子,一刀捅进了自己父亲的胸膛,父子俩,像是发了疯一样,都在大笑着;

结了冰的望江下面,

数万阴魂,喊着‘遵侯爷令’,自江底杀出,搅得天空都开始下起了雨。

看见了八千铁骑,高呼着为王爷开路,坦然赴死。

哎呀,

这个梦,看到的,真多,不过还好,寻常时候做了这种繁复的梦,醒来后怕是得脑子昏沉沉的,大概是染上了风寒;

我这会儿,倒是觉得精神挺舒泰的。

一回头,

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些年,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自己都有些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