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仙尊【完】
高三的周末只放一天假, 今天又是周一，但已经五点半了，郑小南同学却毫无起床的意思。
江词听他气息，知道人已经醒了半小时, 不过却仿佛较劲一般, 只闭目躺在床上。
郑小南是在与自己较劲, 他想, 反正努力没有用, 那倒不如多睡会儿，可惜这般想着，心里却始终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似的, 让他越躺越清醒。
“你因为这张试卷没拿高分，所以一蹶不振？”
这语气中带有一丝打趣，与郑小南想的完全不同，他爸不是应该语重心长些吗？莫名的, 他竟然有一丝委屈。
忽地听见试卷展开的声音。
他猛然想到刚才他爸说的是‘这张试卷’，睁开眼睛一看, 被他折成纸飞机送走的试卷还真在他爸手上。
脑补他爸跑到楼下仔细找试卷的画面，他那一丝委屈又没了, 嗫嚅了下唇线：“你真闲。”
江词挑眉，“是你的同学送上来的。”
“……谁这么闲？”
“严华。”
床上少年霎时一顿。
班里的人只有严华家和他家一个小区，严华把他‘扔掉’的试卷送上来……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
“看看吧。”江词走到床边。
郑小南还没接过，就已经看到试卷上不属于他的字迹, 等接过来仔细一看, 每道题旁边都有几个标注——超高考难度X%。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但如果这是严华写的，难得程度相当于万字作文。
显然, 对方不是一时热心，拾卷不昧。
想安慰他这张试卷太难了，低分很正常？但‘安慰’这个词实在和严华不适配。
江词出声：“一个正在努力想要站起来的婴儿，如果有人考他跑步，他当然不及格。”
郑小南的目光定在那字迹清隽的标注上，心底有一股情绪翻腾，半是暖，半是酸涩，大概是严华平时表现得完全不近人情，此时他竟有种…他何德何能的感觉。
但是，
“或许H大就是要跑步才能进去……”
少年低着头，又轻又低的声音从他口中流出，听不出其中有几分迟疑，几分不甘。
江词笑了一声：“不论你要考的是哪所大学，做的都是高考卷，高考卷不是用来区分普通人和天才的，它不用你会跑，只需要你站得稳。”
不知不觉少年抬起头。
“你觉得能考进H大的人都是天才？那天才也未免太多了。小南，”江词看着他的眼睛：
“你可以放弃，但不能否定别人的努力。”
时间仿佛停了一秒，少年只愣愣地看着他，忽而！
一把掀开被子，三下五除二地换上裤子，边套衣服边冲进卫生间，十倍速洗脸刷牙。
“爸，帮我装下书包。”
“嗯。”江词笑了笑。
……
郑小南一头冲进教室，喘着气，正对上计时的眼睛。
计时抬表一看：“迟到一分零五秒，四舍五入，周末加两张试卷。”
郑小南点点头，边往座位走，视线不自觉扫向严华，对方仍旧在低头看书。
他走到座位，拿出书。
卫书禹目不斜视低声问：“今天来这么晚？”
“睡过头了。”
他们这个班特殊，所以从来没换过教室，一高半边每个月按成绩调座位，职高这边，计时直接把他们四个调到一起，其他人随便坐，因此郑小南得以和卫书禹一直同桌。
当然，借的两千块钱早就还清了。
简单两句对话，二人便各自早读。
直到中午的体育课。高三年级，主副课老师们反而约定谁也不准占用体育课，并且体育老师也勒令，待在哪都行，除了教室。
严华惯例坐在操场边大榕树下看书，周围一如既往没人敢去打扰。
郑小南犹豫半晌，还是走过去。
一片阴影打下来，严华自然而然抬起头。
对方眼中平淡无波，神色更是淡淡，但好在没有皱眉表示驱逐，郑小南抿了抿唇：“……谢谢。”
“不客气。”
对方接了这一句，还看着他，由于面无表情，郑小南也看不出，这是让他识相点说完可以走了，还是再等他说第二句话。
“你，你觉得我能考上H大吗？”
脱口而出，郑小南就想把话收回来，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觉得，想奚落他的人自然说不行，想安慰他的人自然说可以，毫无意义。
他以为对方的回答也脱不出这两个，却没想到，
“如果你考H大，我们勉强算朋友。”
瞳孔地震，“为什么？”
“你见过天才吗？”
郑小南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你不就是吗？”
严华却摇头：“我不是，我和你一样。”
和他一样……郑小南看着眼前这人，忽然想起他爸的那句话：你可以放弃，但不能否定别人的努力。
严华用了近十年的努力，才成为他眼中的天才。
“我见过真正的天才，他不需要像我们这么幸苦，就能轻而易举达到我们触之难及的目标。”严华眼神此时才有了些许波动，像是在回想那位天才，目光有一瞬悠远。
而后又看向他，说：“我们都只是努力追赶天才的人。”
郑小南再次坚定要考H大，是因为他爸告诉他H大不止属于天才。
“天才……是普通人努力就能赶得上的吗？”他沉吟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对面人并无犹豫地回答了这四个字，可眼中却没有丝毫迷茫，是平淡的，坚定的。
“你知道吗？”男生反问出这句，嘴角仿佛有微微的弧度。
郑小南对着他的眼睛，蓦然间感觉抓住了什么，仿若醍醐灌顶，他一下子拉展唇线，眼中绽开笑意：“我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所以，追就对了。
……
回到教室后，卫书禹移过来一张纸条，“咯，我找了好久在找到这么贴切的一句话。”
郑小南拿起来一看——
“你所做的事也许暂时看不到成果，但不要灰心或焦虑，你不是没有成长，而是在扎根。”
鼻子一酸，他赶忙憋住，一下字揽过卫书禹脖子，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好兄弟。”
卫书禹笑：“兄弟就是拿来锤的吗？”
“哈哈哈哈。”
——
高三第二学期，高考即将来临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一百天，后黑板的板报被擦去，上面大大地写着：高考倒计时100.
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有一个同学去擦掉原本的数字，而后，减一。
郑小南有一次还听见康瑶和李桐希玩笑：再来三次大姨妈，就高考了。
每月一数，从三降到二，从二降到一。
一张一张试卷被写满了红黑笔迹，收集癖的同学集满了一个笔袋的空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