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付煜迟迟未动, 冷沉着脸未有命令,后院众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在为难什么。

瞬时间, 正院中除了王妃的痛呼声, 渐渐陷入安静。

余氏站了许久, 似察觉到陈良娣身子稍动了些,她顿时不着痕迹地拧起眉心, 下意识地想要拉住陈良娣。

往日素来明哲保身的人,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

余氏搞不懂陈良娣在想什么, 却不妨碍她伸手拉住陈良娣,挡在旁人身后, 她拧眉小声道:

“姐姐你做什么?”

她偷偷觑了眼殿下的脸色,心惊胆颤地。

谁都看得出来,殿下此时心情必然很差,稍不小心,可能就会触了殿下霉头,余氏不知陈良娣想要做什么, 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想出去。

总归她觑着殿下神情, 只想躲着,甭说什么往前凑了。

不知为何, 余氏忽然想起南巡前,她在花园中看见的情景,禁不住轻轻拧眉。

难不成陈姐姐是为了姜良娣?

陈良娣没想到余氏会拉住自己,她稍偏过头, 就看见余氏眼底的担忧和不解。

陈良娣顿了下, 又似没有, 她轻柔地拍了拍余氏的手。

余氏一怔, 犹豫了下,才放开了她。

陈良娣才从人群中走出来,众人就忍不住惊讶地看向她,付煜余光觑见她的动静,沉着脸看向她。

陈良娣脸色未变,依旧平静温和,只轻轻蹙着眉心,似拢着抹担忧,她服下身子:

“殿下,姜妹妹如今有孕在身,此时摔倒恐怕……”

她未将话说出口,付煜脸色越发阴沉,她低下头:

“娘娘这里离不开殿下,但姜妹妹刚进后院,此时那里若无人,怕是淬锦苑中都乱套了,妾身斗胆,请命前往淬锦苑。”

李良娣早在陈良娣动身的时候,就抿紧了唇瓣。

待听见陈良娣的话时,她和旁人一般,眼中禁不住闪过一丝讶然和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她忽然想起,曾陈良娣和她结盟时,也似如今这般。

陈良娣好似从不怕深陷麻烦,旁人所忌惮的,她仿佛根本不怵一般。

就如今日般,谁敢在这时冒头?

偏生陈良娣敢,只为了姜韵?

李良娣恍惚间想起,陈良娣曾不顾旁人眼神,顶着王妃恼怒的视线将她护在身后。

那时,她也曾惊讶,心中也泛起涟漪过。

但时间久了,她就好似习惯了陈良娣一直帮着她。

以至于,陈良娣渐渐疏远她时,她才接受不了,觉得陈良娣背叛了她。

陈良娣的举动虽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对于付煜来说,却似及时雨般,叫他摆脱了左右为难的处境。

付煜刚欲点头,脑海中忽然蹦出昨日姜韵紧紧攥着他,伏在他怀中哭个不停的场景。

他有些犹豫了。

和姜韵在府中孤立无援不同,王妃掌后院权利多年,这正院早就布置周全,即使他不在,底下的奴才也自成章法,不会轻易乱套。

张盛一觑付煜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心中不禁喊了声祖宗。

王妃这眼见这情形不好,殿下若在这时离开正院,去淬锦苑守着姜主子,这府中日后可不就乱套了?

即使李侧妃再受宠时,殿下也清醒地知道,不可让李侧妃越过王妃。

陈良娣可不管付煜心中的纠结,她提醒道:

“殿下,姜妹妹那里耽搁不得……”

殿下可在这里犹豫,但姜韵那边耽误一会儿,可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付煜倏然按紧了扳指,但他清楚陈良娣说得没错,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颇有些艰难地沉声:

“你去。”

稍顿,他堪堪道:“她胆子小,你多顾着她点。”

一句未提姜韵腹中胎儿。

陈良娣有些意外,她很快就带着锦绣匆匆离开。

淬锦苑中,绥枝刚吩咐了院中人仔细些,就听见了外间传来一阵慌乱的嘈杂声。

下一刻,就看见主子被抬进来。

绥枝吓得一跳,她似闻到一股血腥味,手脚发软地走近:

“主子这是怎么了?”

铃铛哭着摇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绥枝气地跺脚,对铃铛有些恼道:“主子好生生地跟你们出去,这才多久?”

就被抬了回来。

饶铃铛是主子心腹,她也不由得暗骂一句没用。

早在姜韵怀孕消息从定州传来时,淬锦苑就安排了产房,如今姜韵的情形明显不好,绥枝直接让人将姜韵抬进了产房中。

绥枝一边让人烧热水,一边急忙忙地问:

“可派人去请殿下了?”

铃铛一心皆是姜韵,心中后怕悔恨不已,对绥枝掌握了主导权也没甚反应,她哭着说:“去了,兰芝已经去了。”

绥枝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稍哑声,心中对她的那股憋火也消了下去。

她压低声道:

“快别哭了,如今主子受难,院中能当事的,只有你和我,你若失了魂,主子不是更危险?”

铃铛愣愣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殿下……”

绥枝眼见着接生嬷嬷进了产房,才腾出空觑了眼铃铛,摇头道:

“如今王妃娘娘见红,殿下根本不可能过来。”

只要殿下是个清醒的明白人,他就不会在这时过来。

过显的宠爱,不过是将主子放在火上烤罢了。

若非如此,主子怎会一而再地被人算计?

绥枝看见了眼慌乱成一团的淬锦苑,咬牙打起精神,低声说:

“只盼着灵芝可以请来太医。”

殿下是想都不用想了,可如今主子明眼看着情况紧急,若没有太医在旁,根本不行。

姜韵疼得意识恍惚,院中的人没了主心骨,乱成一团,陈良娣进来时,就见这副场景。

陈良娣紧拧起眉头,甩开锦绣上前:

“你们主子呢?”

铃铛在产房中守着姜韵,绥枝在外指挥,一见陈良娣,她先是一愣,才迎过去,下意识地朝陈良娣身后看了眼。

陈良娣知道她在看谁,打断她:

“殿下没来,只吩咐了让我过来。”

绥枝心中一紧,但她是个明白人,知道殿下能在这时派陈良娣过来,必是觉得陈良娣可信。

她犹豫了下,她可以不信陈良娣,但绝对不能不信殿下。

所以,绥枝很快低头:

“回陈良娣的话,主子已经被送进了产房,接生嬷嬷说,主子极有可能早产。”

陈良娣匆匆上了台阶,还未走近产房,就听见姜韵低低的呜咽声。

和王妃惨痛的叫声不同。

她哭的声音甚小,透着股虚弱和无力,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快要昏过去了。

陈良娣心下一沉,立刻吩咐锦绣:

“你去药房,将药房中的医女请来!”

听了这话,绥枝心都凉了:“太医也未跟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