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谢无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随手拿起那尊玉雕看看。

别的不说,只从造型和雕工上看,这尊送子观音像看着确实不错。只是谢无虞指尖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田司良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谢无虞回忆了一下,抬手沾了点香炉里落着的香灰,仔细地抹了上去。

细腻的香灰一点一点地覆盖到观音像上,田司良藏在谢无虞身后,下意识地探头往他手里看了一眼,随即忍不住暗骂了句脏话。

那玩意是个屁的送子观音像!

青面獠牙,腹大如鼓,连带着怀里抱着的喜气娃娃也变得阴森森的——这雕的分明是尊鬼像!

而随着那尊送子观音显出鬼相,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似乎都变得晦涩了下来,阴郁的气息弥漫着,即使是田司良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房间里不同寻常的意味。

“……谢老师?”田司良强作镇定地喊了一声。

“嗯。”谢无虞神色未变,随手掏了几张符拍到他们身上,然后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桃木小匕首,指尖轻轻一抹,剑刃上篆刻的咒文金光微闪,煌煌如明日的道家罡气瞬间迸发,硬生生在浓如黑墨的阴气里劈出了一个空间。

寄身在雕像中的母鬼遭到挑衅,尖啸一声,沾着点点鲜血的衣摆在地上一扫,鬼爪直直地朝着谢无虞逼来。

她被困在雕像中许久,神智早被磨灭,又得了香火祭拜,这时正是实力最强劲的时候,长长的鬼爪闪着寒光,抬手就要抓花谢无虞的脸。

谢无虞眉头一蹙,有点生气了。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这女鬼不讲武德!

他可才接下徐导的戏呢,被这女鬼抓毁容了可怎么办。而且不提男人的事业问题,就说说他们家小乖崽那么好看,他毁容了站兰朋友身边,那还能和谐吗?

不能够!

谢无虞本来还挺淡定的,这会儿被女鬼的这一手气到了,也不再犹豫,口诵《灭鬼咒》,匕首一转,就冲着女鬼的眉心刺去。

他的动作极快,女鬼一惊,刚要抬手打断他的动作,就被他抛出的几张镇邪符阻住了身形。

“嗡!”而就在她身形凝滞的瞬间,谢无虞手中的匕首已送到了她的面前。

篆刻了《金光咒》的桃木匕首乃是天下至刚至烈的法器之一,女鬼被匕首刺中,就好像膨胀着的气球被刀尖扎上一样,浑身阴气大散,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单薄的影子。

而就在女鬼即将消散的瞬间,一道更小的阴魂突然从雕像中冲出,谢无虞眉头微动,反手抓去,就将那只子鬼也提在了手里。

然后团吧团吧地把他跟母鬼一起塞回了雕像里,拿符封了起来。

母子鬼本就两体同心,母鬼受创,子鬼同样实力大跌,抓起来不要太容易。

谢无虞动作驾轻就熟,田司良却瞪着眼睛不知道说啥了。

好端端的观音像变成了鬼像不说,最后还真从里面蹦出两个鬼来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女鬼朝谢无虞扑去,脸都快扭曲了,这会儿谢无虞把鬼收了,他也还没回过神来,紧紧攥着谢无虞给他的符,浑身绷得紧紧的。

谢无虞体贴他第一次见鬼,也没继续吓他,一直等他自个儿回过神来了,才转头跟他解释道:“这是对母子鬼雕像,有人专门用道法把它伪装成了观音像送到了慈善晚会上,田老板你花钱拍下之后,就相当于把这尊鬼像请进了自己家里。”

相当于是迎鬼入宅啊,还用祭神的法子养了两个多月,田司良这房子没彻底变成阴宅,不得不说真是他积德积多了……

谢无虞有点唏嘘。

不过这种害人的方法其实挺偏门的,而且足够阴毒,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一般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谢无虞这样想着,又跟田司良提了一句。

田司良这会儿脸色还白着,但听谢无虞这么说了,还是认真回忆了一阵子,只是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做生意的嘛,商场上肯定会有些摩擦,但田司良自认还算厚道,即使有些商业上的冲突,总不至于会让人这么心心念念想把自己置于死地吧?

“就是……”

田司良皱眉,道:“大概是半年多前吧,因为供货商以次充好,我就做主把合同终止了,顺便提醒了几个朋友最好不要跟那家公司合作……”

只是这事儿到底过去挺久了,时间不太对得上,田司良之前就一时没想起来。

谢无虞点点头,将那尊母子鬼雕像收进裤兜里,然后让田司良将那个小香炉和剩下的檀香都拿去处理掉。

田司良应了,然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谢老师,这就算好了?”

总觉得速度有点快啊,不需要做点法事科仪什么的送送吗?

谢无虞:“……”

鬼都被他封起来带走了,做法事科仪打算送的什么啊?

谢无虞有点无语,不过想了想,送鬼法事不用做,倒是可以做个祈福法事,去去房子里的阴晦之气。

田司良大喜,飞快地……给自己老婆孩子都打了电话,让她们赶紧过来,蹭蹭大师的法事。

谢无虞:“……”

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什么……吧。

田司良的妻女过来得很快,谢无虞看了一下,她们身上也确实沾着不少阴晦之气,大概是她们气运和田司良相连,那母子鬼本来是针对田司良而来,感觉到她们身上的气息之后,自然也一起朝她们下了手。

谢无虞脑子里念头转了一圈,在做法事的时候,也给她们多递了一点儿清气。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田小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谢无虞感觉不大对劲,但对方也没干什么,只是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他思考了一下,就将这事抛开,认真做完了法事,就跟骆频回去了。

田司良客客气气地送他,也没再问是谁下手的这件事。

只是他这套房子算是私人住宅,住了十来年了,真正知道这房子地址甚至能拿到钥匙的人,也不过那么七八个,再联系谢无虞一开始在房子里找到的那些有问题的古董,想到这些都是谁安排的,田司良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后面的事谢无虞不太清楚,也没多问,只是回去路上骆频有点憋得慌,忍不住问他:“小师叔啊……”

谢无虞:“嗯?”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骆频只是不会道术,但蹭了那么多清水观高功们开的如何手撕邪祟小讲堂,他的眼界并不低,一眼就看出今天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尤其是那尊母子鬼雕像……

“以佛为衣,瞒天过海。”谢无虞手里拿着那尊母子鬼雕像,指尖在上面轻点,眸中闪过一缕深思。

明面上是禅宗的手笔,实际上却是道门的味道,拿出这尊母子鬼像的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