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或许是离得近,萧承衍莫名听出梁轻语气里的一丝颤抖。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淡的却有些得逞的笑。

然而梁轻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只听见萧承衍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传来:“不是。”

不全是,只不过那些话本里的东西比这更放肆,萧承衍还没那个胆子做。

不过他没想到,就什么也没碰,梁轻耳朵像是红了点,脸皮倒是薄的很,跟之前那个轻浮问他房中有没有人的人截然相反,却有些可爱。

因着梁轻不能站起来穿衣,所以每一处的褶皱都要拉平,萧承衍给梁轻套好袖子,然后蹲下,给梁轻将外衣下摆整理好。

这是萧承衍头一次干这个活,动作比较慢,却已经尽量像绣绣那样细心了。

最后还是梁轻道:“可以了,只是私下见客。”

梁轻前世作为演员,对自己的着装还是有要求的,但是来了这边不一样,越是身份贵重的人,穿着就越繁琐,繁琐到远超梁轻能忍受的极限。

在外等候了许久的邢远喝了两盏茶,才有仆役过来带他去书房。

书房内烧着火炉,热呼呼的,邢远特意在门口站了会儿,脱去披风,走上前行礼道:“梁大人。”

梁轻拥着一件狐裘,盘坐在桌前,道:“不必拘礼,坐。赋税案,我正要找你说一说。”

他接触到的案件卷宗虽然已经全部移交给了大理寺,但梁轻从各处收集的信息,远比邢远多。

好在整个案件形势并不复杂,两人聊了一炷香的时间,邢远基本上就把握了大致情况,道:“剩下的细节,还要亲自探访当地民情,才能知道。”

梁轻点点头,道:“有什么就放心去查,临安这边,都交给我。”

他的语气认真而笃定,听的邢远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安心了下来,仿佛梁轻的话里带着力量似的。

邢远抬起头,看向众人传言里那个心狠手辣、狡诈阴险的镇国公,对方轻靠在凭几上,头发只是简单地扎起,给本来精致的脸庞添加了几分柔和,然而因着还在病中,又添了些无力脆弱的病态。

邢远只看了一眼,便惶恐低下头,不敢再看,道:“谢大人青睐。小的老家在山间土地上种了些东西,择日叫人送来府上,请大人收下。”

梁轻早便知道他不是临安本地人,而是外地入京赶考高中后留在临安任职,于是看向邢远的神色带了点崇拜的敬意,忽然起了个念头,问道:“邢大人成亲了吗?”

这个话题转的有些突兀,邢远一呆,实话实说道:“回大人,成了。”

梁轻挑眉,不过邢远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他继续问道:“那……你要出门或者上朝、你娘子会给你宽衣解带吗?”

邢远一顿,小声羞涩道:“当然。”

梁轻:“……”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跟一个已婚男士讨论这个呢?

被迫吃了狗粮的梁轻挥挥手,让邢远离开了。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低头看着文书封皮,神思却走远了。

一个时辰前萧承衍给他穿衣服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梁轻一闭眼,仿佛还能回忆起对方微凉的指尖在身上流连的触感。

梁轻印象的原著里,萧承衍后期就是一个无感情的杀人机器,而不是像方才那样,细致地给他抚平每一处衣角,更像是在撩拨自己。

包括上次按摩,萧承衍伺候自己一个男人不觉得奇怪吗?那夜发烧,自己过去抱人的时候,萧承衍……没有躲开吗?

梁轻有些凌乱地想着,难道因着自己喜欢男子,所以产生错误的认知,见着亲密接触便觉得暧昧?

难不成萧承衍,是那种温柔到极致的直男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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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赋税案的钦差大人人选定了下来,之后的准备和布置,梁轻都通过书信与陆枫和邢远商量着,他这几日缠绵病榻,即便看些文书,都很费力气。

夜晚,主院卧房的灯光还亮着,梁轻拥着毯子,低着头看着大理寺送来的历年赋税数目,比起公文,他还是对数字更敏感一点。

一旁的萧承衍正在替梁轻眷写奏折,这是因为梁轻知道萧承衍写得一手好字,又学识丰富,隐瞒身份连中两元,受到许多赞赏。如果不是皇帝不敢在殿试上考他,拿下状元都极有可能。

这种才华不拿来治国可惜了。现在因为梁轻自己本身能力不够,幕僚又有其他的事要忙,写奏折便丢给萧承衍做了。

萧承衍拿着毛笔,写至一半,看着燃尽了一半的油灯,抬头看向梁轻,道:“时辰不早了,公爷该休息了。”

梁轻头也没抬道:“明日陆枫和邢远就要离京出发了,他们需要这些,我再看完这最后一部分。”

萧承衍微皱了下眉:“加重赋税,一是国库空虚,二是地方官员肆意妄为、贪婪无耻。无论哪一处解决了,公爷都讨不到半点好。”

梁轻动了动酸乏的身体,抬头道:“但是,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大越百姓,总要有人来管。”

他的漆黑眼眸在灯光下像是透亮一般,带着点光。

萧承衍停下笔看着他。

梁轻鼻尖也是小巧玲珑,唇色很淡,几乎看不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探出的手腕细白一截,仿佛一捏便能折断似的。

“我不是很想做高尚的好人。”梁轻放下册子,咳嗽了两下道,“但是我现在在这个位子上,我尚且有能力去做些什么,而我又想去做,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萧承衍微微一怔。

他的想法与萧承衍以前的观念有几分相似,顺心意而为。萧承衍以前觉得他想不通,实际上梁轻比他更像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拥有更炙热的情感。

而萧承衍,就忍不住想朝这道光奔去。

他压着跳动加快的心跳,道:“是。”

然而再怎么心动也不能放任这个人继续熬自己的精力了,萧承衍放下笔,伸手将梁轻的册子合上,道:“医师说,这个点,公爷该睡了。”

梁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微微皱眉不满道:“你怎么如此霸道不讲道理?”

萧承衍眯了眯眸子,道:“我还有更不讲道理的,公爷要不要试试?”

梁轻一顿,顿时想起之前萧承衍给自己穿衣的事,忙将手揣进衣袖里,漆黑的眸子动了动,道:“不了,你出去叫绣绣进来吧,这份奏折留着明早再写。”

萧承衍皱眉,感觉梁轻有意不许自己贴身伺候了,不过他没说什么,起身去叫绣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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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陆枫离京,为了给他们助威加油,梁轻特意离府出城,给他们送了行。

陆枫大为意外,深深地给梁轻行了一礼,并表示此次若能解决民怨之灾,梁轻必然名垂青史,为后人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