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陛下,请自重(24)

沈夫人对当今陛下颇有怨言。

去年那门赐婚, 叫她儿受辱受苦,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又给惦记上了——她儿是香饽饽吗?怎地就逮着她儿不放?

纵是怨气充积, 沈夫人还是遵照丈夫所言, 低调行.事。

未免儿子亲事中途再出幺蛾子, 接待了到来的外甥女后, 次日一早去了趟青山寺,从高僧那求得最近的良辰吉日,同国公爷商议后, 又叫来俩孩子询问意见, 后再匆匆去了封信给兄长,定下两个孩子的婚期。

在这段时间里,藏玉公主也选定了驸马。

秋昀对国公府外的事一概不知。

他现在就是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奶娃娃, 活动的范围固定在沈夫人的院子, 每日清晨会见到沈江亭和表妹前来给沈夫人请安。

沈江亭的表妹胡婉凝年方十七。

早已不是沈江亭记忆中那个只会缠着他比斗耍长.枪的小丫头片子, 而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表现也是落落大方。

初次见秋昀的时候,还送给了秋昀一枚金锁, 可见在来之前便已知晓了‘沈长安’的存在。

小姑娘对自己还没嫁进来就已经有了个‘儿子’变现得很淡定,约莫是得知此事后做过心理准备, 因此每日请过安后,留在沈夫人这用膳时,也会跟着沈夫人学着怎么照顾他。

这日,早膳刚摆上桌, 国公爷踩着点走进来,同妻儿还有孙子和准儿媳一块用早膳。

秋昀就喜欢国公爷过来。

无他,这对夫妻的关系还没缓和, 无事时国公爷不敢踏进来,只有在有事要同沈夫人说,才会颠颠地跑过来。

果然,放下筷子不多时,他开口了:“梁国那个公主选了定国公的嫡二子为驸马,司天台算出三月后的七月七是黄道吉日。”

说到这儿,他瞥了眼愣神.的儿子,继续道:“也是亭儿和婉凝大喜的日子。”

沈夫人眉头一蹙:“怎地在这个时候?”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国公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才沉眉道:“上次梁国公主选定的驸马是咱们亭儿,我以亭儿有未婚妻为由推了这门亲,现在叫他们抢了先,若是亭儿也在这日成亲,外人还以为我国公府是故意的。”

秋昀听到这儿,故意打了个哈欠,闭眼靠在沈夫人怀中深思了起来。

说来也巧,这位定国府的二公子他也见过,是去年齐衡远赴象郡上任前,邀去山庄同游的好友之一。

与齐衡私交不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关键是这位早年娶过妻啊,其身份在定国府也尴尬。

定国府也是当年随太.祖打过江山的功臣。

不过定国府的祖宗功绩比沈氏要大,且当年定国公的长子还尚了主,因此严格来说,定国府跟皇族纪氏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不过定国公的后代不怎么争气,尤其是到了这一代。

现定国公好酒色,后院姬妾美人无数,还先后娶了三任妻子。

继承爵位的长子为第一任原配所生,同第二任妻子孕有一子两女,现在受宠的三个儿子是第三任妻子所生。

这还不包括庶子和庶女。

前有世子长兄,后有受宠的几个弟弟,夹在中间的老二亲事没有亲娘张罗,继母又不是个上心的,郁郁不得志的他早年跟着一帮子文人寄情山水,认识了一个小官之女,后娶为妻。

只是妻子过了没几年,留下一子一女就撒手人寰了。

梁国公主选这么个驸马,是巧合还是意外?

就在秋昀思忖间,沈父跟沈夫人商议了片刻,决定把两个孩子的婚期提前,定在下月二十。

时间有些赶,胡婉凝才来没几日,便要回去待嫁。

趁着这些时日,秋昀让沈江亭出去打探一下梁国公主的消息。

陛下为彰显对和亲的重视,赐了一座公主府给梁国公主,同时还赐下当朝公主规格的下人和嬷嬷。

“藏玉公主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各家的请柬她也来者不拒。”

沈江亭饮了口茶水,把打听而来的消息告知秋昀:“先前听说不少千金小姐讨厌她,但几次宴会下来,那些不喜她的小姐们一改口风,对她开始赞不绝口。”

“那你在公主身边可有发现什么举止异常的人?”秋昀怀疑齐衡就在梁国公主身边。

这般猜测不是无的放矢,象郡的渭县离梁国边界不到二十公里,当初齐氏一干士族出事,他能逃的地方只有梁国。

剧情中梁国公主对齐衡一见钟情。

一旦齐衡去了梁国,以他对公主的吸引力,这俩人绝对能走到一起——只是让秋昀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而且公主和亲的事还提前了?

难道是齐衡放不下被关押的亲人,所以才牺牲了公主?

公主有那么傻吗?

“你说的人我没瞧见,不过听公主府的下人说,公主身边有个很受宠的小侍,据说是从梁国带来的,几乎与公主同吃同住。”

是齐衡没错了。

秋昀确定地想。

“这事先这样。”秋昀顶着幼儿的壳子,端得一派老成,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你大婚在即,先好好准备你的婚事。”

谈到婚事,准新郎官眼神露出几分向往。

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能死而复生,都是仙人爹的功劳,因此他站起身来,把秋昀放在椅子上,走到一旁双手抱拳:“虽江亭不能明面认您为爹,但您对江亭的恩情,江亭永世不忘。”

说罢,他深深地弯下腰去,对秋昀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礼秋昀受了。

他欣慰地露出几颗乳牙,招了招手,等沈江亭过来,他抬起小肉手,在沈江亭的眉心点了一下:“现在边疆很安定,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我给你的这些都是利国利民之法,你潜心研究出来,为民谋取福利,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秋昀给他的是农具、水车、织布机等构造图。

这些需要沈江亭自己去研究实验,毕竟他现在还是个连饭……不,他现在连饭都嚼不动,只能喝奶吃流食的小儿。

陛下忧伤,他也很抑郁。

沈江亭对这些构造图看不太懂,不过他明白这肯定是好东西,当即又重重拘了一礼:“大恩大德江亭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为您效犬马之劳。”

“不用说得这么郑重。”秋昀想伸手扶他起来,一抬手看到自己胖得跟莲藕似的手臂,又默默缩了回去,轻咳了一声:“你既然叫我一声爹,儿子成亲,当爹的总要给儿子备份新婚贺礼。”

五月二十,是个不错的黄道吉日。

宜祭祀、嫁娶、探亲、会亲友、求嗣。

天还没亮,国公府上下便忙碌了起来。

沈江亭也起了个大早,春风得意地换上鲜红的新郎服,带着迎亲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出城去迎接他的新娘。